第62章 牛首
兵营大厅,贝尔和艾莉亚坐在餐桌前。
二人正享用着离开君临后的第一份正式晚餐。此前他们靠喝露水、吃野兔地鼠抵达女泉镇,前往三叉戟河的路上则靠啃干粮度日。
赫伦堡的饭让他们想起在君临城的时光。
那时候他们餐餐都吃得很好。
赫伦堡的也不差。
贝尔的盘子里有黄油煎青花鱼,烤芦笋,蘑菇汤配烤面包块,另外还有一杯清水。
叉起一块带焦酥鱼皮的鱼肉,鱼皮弹牙有黄油的焦香,鱼肉嫩白,火候刚好。烤芦笋是贝尔的最爱,火焰的气息赋予芦笋别样的清爽,这道菜可以说是水与火的共鸣。蘑菇汤和面包同样美味,赫伦堡阴郁的天气很适合蘑菇生长,这里的蘑菇鲜得离谱,配上烤得干巴焦脆的面包块正合适。
旁边,艾莉亚的盘子里放着水果挞,还有几块烤鱼片和一杯红酒。
她咬了一口,差点烫得叫起来,但热气腾腾的流心香甜得让女孩完全忽视了疼痛。
艾莉亚:“太好吃了!热派,你应该去当厨子。”
餐桌对面很远的地方,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腼腆地站在那里。
他的名字叫热派。
贝尔也称赞:“热派,等战争过去,我想请你当御厨。”
艾莉亚激动地说那可太好啦!
热派腼腆地摸摸鼻子:“谢谢。”
胖乎乎的男孩转身,他觉得自己应该给食客空间,这是厨师的本分。
结果热派刚转身就撞在一个人身上。
“哦,抱歉!”
“没事,热派,你去忙吧。”
“谢谢你,大牛。”
大牛詹德利走到贝尔和艾莉亚的餐桌前,低下头。
他的手里抱着牛首头盔。
詹德利:“贝尔书记,您找我?”
贝尔吃干净叉子上的鱼肉,放下叉说:“对,你跟我去见个人。”
“谁?”
“河安夫人。”
贝尔起身,临走前又拿起一块烤面包沾了蘑菇汤放进嘴里。
艾莉亚望着他和詹德利离开,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帮上忙。
……
贝尔和詹德利一同前往焚王塔。
那里是城主的住处,河安家族的末代家主夫人希拉·河安住在那里。
“……”詹德利忍住问话的冲动。
贝尔:“想问就问吧。”
詹德利松了口气,问他为什么偏偏要跟自己一起去见河安夫人。
贝尔停下脚步。
他扭头反问:“詹德利,你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
詹德利的眼珠转了一下:“我……或许知道。”
贝尔笑了。
他让詹德利不必紧张,因为他知道詹德利的身世秘密。
贝尔握住詹德利的大臂说:“詹德利,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的父亲是劳勃·拜拉席恩国王。”
“……”
“你是他的私生子!而我和史塔克需要你帮忙。”
詹德利听完,他像牛一样舔舐嘴唇并蠕动嘴唇,这让他看上去很无助。
贝尔伸手邀请他:“来吧,大牛,我要做的对你百利无害。”
詹德利抱紧牛首头盔。
他们来到河安夫人的房间,维里·渥德爵士守在门口。
渥德冷冰冰地说:“站住。”
贝尔微笑:“请告诉河安夫人,艾德首相的使者和劳勃国王的私生子前来求见。”
贝尔看见渥德的瞳孔急速收缩又扩张。
渥德抿住嘴,神情凝重地看了眼詹德利,似乎在审视什么。良久,他突然睁大眯住的眼睛,然后再也无法维持淡定,转身进入河安夫人的房间。
不一会儿,渥德请贝尔和詹德利进屋。
二人进去后看见年迈的河安夫人坐在深棕色的木椅上。
她穿着深紫色的外衣,额头皱纹深重,或许和她的子女丈夫全部先她离世有关。
贝尔躬身:“贵安,河安夫人。”
詹德利有样学样:“贵安,夫人。”
河安夫人充满皱纹的额头微微舒展,年轻人的到访总是让她开心与怀念。
她嘴角弧起,想笑但已不知笑为何物。
尽管如此,河安夫人还是主动开起玩笑,她皮笑肉不笑地对贝尔说:“我想你是贝尔书记,”她转向詹德利,“抱牛头的小伙儿是劳勃国王的儿子。”
詹德利小声说:“私生子。”
河安夫人笑着摇头,说嫡子和庶子有什么区别。
她苦笑道:“要是沃尔特像劳勃国王一样花心就好了,至少河安家族不会在我这一代断绝。”
詹德利咬唇:“抱歉,夫人。”
贝尔打断他们,表示想要谈论正事。
河安夫人将自己从悲伤和抑郁中抽出,她随意地看向两腿边的地板,说自己同意把赫伦堡借给贝尔。
贝尔不意外,但还是表示感谢。
对于即将凋零的河安家族来说,赫伦堡让谁用不是用呢?河安夫人根本无力打理这座七国最大的城堡,别说是河安夫人了,就连河安家族全盛时他们也没有修缮赫伦堡的能力。
赫伦堡太大了。
而且它自带诅咒!
传说赫伦王用人血和泥灰筑造了赫伦堡,并以此诅咒每一个想要占据赫伦堡的家族。
贝尔相信传说是真的,因为这里是冰与火的世界,魔法与神明并存。
贝尔:“感谢您为国王做的贡献!”
河安夫人笑了:“如果他要奖励我的话,就请把我们家族的遗体都安葬到充满阳光的地方吧,我死后也请一并葬在那里。”
贝尔被她的悲观触动,书记官抿住唇,用舌头顶着虎牙说:“或许国王能给您一个更好的奖励。”
河安夫人露出疑惑的神情。
贝尔双手握住詹德利的肩膀,将国王的私生子推向前,像展示奴隶一样向河安夫人展示:“他叫詹德利,劳勃国王的私生子,我想请您收他做养子,继承赫伦堡和河安家族。”
詹德利:“啊?”
河安夫人亦瞪大双眼,她用干瘦的手支撑脑袋,以免脑袋因太过震惊而掉下来。
河安夫人让贝尔给她时间好好想一想。
贝尔:“当然,请您慢慢考虑。但我一则谏言,请您和詹德利都听一听。”
河安夫人示意异想天开的年轻人直说,詹德利也不安地看着贝尔。
贝尔:“在权力的游戏中,家族的荣誉重于血脉的延续。”
河安夫人的左眼跳动。
她请贝尔和詹德利离开:“我明白了孩子,我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整晚。”
……
当晚,河安夫人房间的蜡烛点了一整晚。
有人看见旁系的子侄进出,他们在黎明前愤怒地离开赫伦堡。
贝尔也看见那几人离去,他在窗台举着蜡烛,静静地望着河安家旁系的子侄们没入夜色,放任他们消失在通往南方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