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临时政府
1870年9月4日,凌晨六点,巴黎里昂车站。
二楼的站长室内,西蒙已经换上军装,将带有法夫尔署名的证明递给车站站长。站长接了过去,转身从墙上的架子上掏出另一封带有法夫尔署名的文件,拿出长柄眼镜,仔细地对照起来。
“嗯,没错,这确实是法夫尔议员的亲笔证明。”站长将证明递了回去,无奈地说道:“但是很抱歉,现在是特殊时期,上面的那些老爷们又要换一批了,刚刚国民卫队的士兵来过,他们告诉我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巴黎。”
“好吧,不过这封证明的主人,你口中的老爷,在署名的时候他还只是一名议员,现在估计已经坐在部长的位置上了,你明白其中的份量吧。”西蒙扬了扬手中的证明。
“那是当然,法夫尔议员可是立法团首席,能当上部长那是众望所归。”作为站长,他自认为很有眼力,“不过,您是说?”
“你还不明白吗?”
西蒙将信收回自己的上衣内侧口袋,试图通过这样的行为,好让站长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的军装。
“莫非,有什么特殊事情?”站长重视了起来,他凑近西蒙低声问道。
“是的,巴黎昨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就是被奉命过来占领火车站的。现在政府已经完成更迭,但外省还有一些抵抗分子,我们要马上去支援他们。”
“好的,明白了,我是支持革命的,共和万岁!”
站长郑重地说道,他打开桌上的一份文件,查阅起当日的列车时刻表。
“原定今天第一班车是7点的,但现在所有旅客都被禁止离开巴黎了,我就安排这一班车带你们出发,你们是要去里昂?”
......
在确认皇太子欧仁和欧也妮皇后逃之夭夭后,巴黎剩下的政客展开了一场政治席位追逐战。
人们离开杜伊勒里宫,浩浩荡荡的返回市政厅,聚集在市政厅的广场上。此刻,这座在过去多次扮演重要角色的历史性建筑,又再一次蒙上共和的光辉。
德莱克吕兹,这位极左的领袖,赤色分子,早已回到市政厅,谋划着组建新政府的名单。
在他的煽动下,市政厅里的群众在纸片下写上他们所支持的名单,这张纸片,就像一张选票一样,是德莱克吕兹企图告诉他的对手们,我是人民直接选出来的。
莱昂·甘必大,“共和派”中的极端人士,民族主义者中的民族主义者,此刻正站在市政厅的窗户上,用戏剧性的夸张动作向民众呼喊着,向支持他的民众致意。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忘记宣传共和的最好方式,就是和支持者面对面的交谈。
朱尔·法夫尔,一位律师出身的温和“共和派”人士,此时坐在轮椅上的他,已经回到了他的朋党身边,正在运用他的聪明才智四处张罗,团结一部分人,打压另一部分人。
特罗胥,作为前朝将军,他谢绝了任何人的拜访,独自一人待在巴黎的住所中,你方唱罢我登场,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登场的时候。
罗切福尔,刚从监狱里被群众抬出来的政治犯,《法兰西公报》的编辑,他坐在民众的肩膀上,如同英雄一般,尽管面色憔悴,但却被鲜花包围。
这时候,想要取得一个席位,迈开大腿比什么都重要。
在旺多姆广场上,有人看到克雷米厄在一群衣衫褴褛的同伙拥簇下,小跑进了已经人去楼空的司法部。
在内政部的竞争上,甘必大和另外一名叫弗朗索瓦的政客同时到达,但狡猾的甘必大立刻发了一封署名为“内政部长,莱昂·甘必大”的电报,造就他成为内政部长的既定事实。
而与他一同竞争内政部长的弗朗索瓦,转而向其他部门发动进攻,因得到财政部长的席位而心满意足地离开。
善于张罗的朱尔·法夫尔在众人的抬举下,被任命为政府副首脑兼外长,他还任命了阿拉戈等人的职务,至于政府首脑的人选,梯也尔拒绝了法夫尔的邀请,没有就职,就这么空了出来,不过法夫尔另有打算。
罗切福尔作为极左翼唯一的代表,也顺利的进入到了政府当中,这可能是对他多年反对拿破仑三世的一点安慰,也象征着临时政府组成来源的广泛。
很快,内阁仅有的几个席位瞬间被瓜分完毕,巴黎的政局稳定下来,人们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普法战争该如何解决。
......
在巴黎各区,德莱克吕兹的工作由台面转入地下,他被视为危险分子,排除在新成立的临时政府班子里。
而同为极左翼的罗切福尔,由于只会动嘴皮子,属于那种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的存在。因此被入选了临时政府,相当于是被招安了。
在德莱克吕兹的倡议下,巴黎不同行业的工人之间组成“工人协会联合会”,以集体的方式提出诉求,要求选举各区的区政府,保证新闻、集会与结社的自由,大赦政治犯,武装全体法国国民应对来自普鲁士的危险。
然而,临时政府并不同意武装全体法国国民的看法,他们回绝了“工人协会联合会”的诉求。
武装全体法国国民的看法,无疑是拿破仑三世所强调的普遍征兵制的升级版,对此,这些“共和派”人士早就表示反感,更是想要进行修正。在他们看来,普遍征兵制下的士兵并不具备忠诚和战斗力,只能依靠一时的热情和本土作战的勇气。相反,只有打造一支可靠的职业化军队,才能在远离本土作战时,保持一贯的战力水平。
9月5日,在巴黎远离市中心的一座破败公寓内,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一群工人聚在一起,他们是各行各业的工人代表,将近五百人。
“现在,拿破仑三世,这个懦夫,以及他的走狗们,已经被我们推翻了!”
德莱克吕兹站在高处,他的呼声得到在场工人代表的积极响应。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境况会有所改变,帝制的崩塌只是减轻了我们身上的负担,剥削和不公还会存在,普法战争的阴霾还未散去。因此,我建议,在首都各区,应该建立由各区工人代表组成的‘共和委员会’,并且,每个区的共和委员会派遣4人,一同组建全巴黎的‘中央委员会’,让我们紧紧的团结起来。”
现场,在工人们的欢呼声中,一个代表工人,具有政治性质的团体正式走上历史舞台,这个团体的全称叫“二十区共和中央委员会”,二十区代表着巴黎的二十个区,共和指的不是法夫尔等人所理解的共和,而是反映巴黎工人们的朴素愿望。他们希望在共和制度下,工人才能选举出能够代表他们意见的代表,代替他们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