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院长
“幺儿……幺儿，醒醒喽!”年轻的母亲呼唤着桌旁的少年。
周福瑞低沉着脑袋，他没有抬头。
桌边的母亲对周福瑞宠着呢。
她看着桌上好一堆肉菜，想着让周福瑞多吃点，他的身子长的比她还快。
肥肉，炖骨头，小炒肉，几乎全是肉菜，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周福瑞抬起头，用着不符合年纪的冰冷的眼神环顾四周。
他久久没有下筷，周围的屋子都已熄了灯，不知道现在已是几点，好似夜半时分就剩下了他们这一家。
屋子里昏沉的灯光下只剩下他们一对人待在那里，厨房的灯光驱散客厅的昏暗，窗外什么都没有，客厅内的桌子上摆满了菜肴，一边的柜台上是母子的合照，两人笑意盈盈，应该是几年前拍的。
电视上昏昏沉沉地浮动着不清晰的画面，有女人在以低沉的声音播报着近期的新闻，有杀人狂潜入受害者家中袭杀睡梦中的人，有人在小区找到奇怪的肉块，楼道里有男人的尸体。一边的桌上搁着小区居委会发的通告，上面告诉居民不要再往下水道丢奇怪的东西了。
寂静的空间里浮动着肉食散出的香味，只是，看着眼前的母亲，周福瑞有些异样的情感。
他看着自己的身子，摸着自己后脖上的的胎记，他又看着眼前的肉菜，似乎在思考是不是吃的更多才能长高。
“你爸加班，他在外面不会回来了……吃啊，冷了就会腥的，你不是最喜欢吃肉吗？”母亲背着厨房有些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她在以一种怎样的眼神看着周福瑞。
他从离的最远的锅里夹出一块炖肉，放到眼前的碗里，深色的肉色甚是诱人，只是这似乎是猪肉，上面有着印章的痕迹，似乎是母亲做饭时忘记处理了，这么多的肉菜母亲一定很辛苦吧……
她很爱自己的儿子……
他站起身踢着拖鞋走向厨房，母亲还在原地，从旁边经过时，母亲说道：“喝冷饮会伤肚子的……”，她试图阻拦周福瑞。
“在最上面的一层……只能喝果汁……”她见自己的孩子如此坚决，便由着他去了。
周福瑞打开冰箱，母亲已然背对着厨房的坐着。
各种打理好的肉类填充着冰箱，光滑的肌理与清晰的内里，冰冷的血水与冰箱的内壁结为一体，冰箱上下两层几乎都被肉类填满，骨头偏细，瘦肉为多，一边的菜板上还搁着几块猪肉，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脖，他翻了翻发现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走出厨房，母亲仍然背对着他，黑暗中看不见彼此的身形，他走向一边房门旁的柜子一遍遍的翻找，他又走到一边堆积衣物的的塑胶桶边查看，衣物上留着很重的洗衣液的味道，沾湿的衣物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的。
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怎么了，幺儿？”母亲问道。
“幺儿，你怎么了，我是妈妈啊……”
不管不顾，连补几刀，鲜血的味道蔓延开来。周福瑞疯狂的刺着，直到血肉飞溅。
他停下来，默默站起身。
悲伤的情绪，愧疚的感觉在周福瑞的心里感染着，分裂着，每捅一刀，他心里就愈发悲伤，内心除了悲伤只剩下愧疚。
她一遍遍的复活，一遍遍的被杀死。
心中莫名的堆积着悲伤，这种悲伤来源不明，周福瑞开始流泪，可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哭着，下手的刀越来越重。
“不对，不是!”
“我不是周福瑞!!”
“我是谁!我是谁？呜呜……妈，我是谁啊？”
他害怕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说话!说话啊!你是什么鬼东西!”
“不对，想骗我!我不是周福瑞!”
然后，他突然沉默，事实上他既不悔恨也不愤怒，除了悲伤，内心深处是令人恐惧的冷漠。
他只是在做戏，内心翻涌的情绪没有起到任何帮助。木着脸的他起身，昏暗中以一种诡异的眼神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确信自己不是所谓的周福瑞，可是他是谁呢？他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打开屋门，他沉默地看着黑暗中的双头雕像。
眼神冰冷，比雕像要更加冷漠。他想要回想起什么，自己的情绪出了问题，究竟是什么，他需要一种情绪，一种可以让他记起自己是谁的情绪…
流着泪，内心的悲伤继续的繁衍，只是一瞬间，他好像记起了什么。
“哥哥…我好疼…”一声莫名的呢喃回荡在耳边，他像是猛然惊醒一般。
“是!我是……我是……”“白念思……”
“我是白念思!”，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名字，他的名字!
白念思惊醒，他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办公室里。
干净整洁的环境让人安心，自己正被束缚带绑在椅子上，对面坐着一个慵懒的男人。
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白念思赫然发现这和自己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的香味……眼前的男人只是看着自己。
“醒了？我是这家疗养中心的院长……嘛，别看我年轻，我本人还是很有实力的。”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酒，就这么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啊，爽了!咳咳，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要不是有警察在大街上找到你，我们都要报案了，你爸知道了还不得剥了我一层皮。”
白念思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的产业为什么会交到他的手里，怎么回事，自己一开始怎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原本以为统领者只是一个溜进来的诡异存在，他就是分尸案的凶手，可是后来经历的一切，都将疑点指向了病院的院长。怎么回事，他是如何获得人类的身份的，还是说院长和他一样吃掉了……自家是不是出了问题。
自己还没去找他，他就先找上了自己。白念思知道，对方耐不住了，可是现在是白天，屋外的阳光高照，对方不可能在现实动手。
他是怎么到这儿的？自己吃掉周福瑞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试图回想，但是一无所获，只剩下对古怪梦境的微弱记忆，随时间的消散他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
白念思试图挣脱，但是束缚衣绑的很紧，他挣脱不开。
对面的院长看了过来，他注意到白念思满是敌意的眼神，他低头笑了笑。
“你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吗？”对面的院长问道。
白念思有些疑惑，他好像确实忘了，自己确实会遗忘一些东西，不过这在他看来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
见白念思不说话，院长似乎也不介意，他继续说道：“我翻了个遍，着实看不懂你日记上写的东西……”
“那，你还记得你母亲的忌日吗？”又是一个问题。
白念思不知不觉的顺着对方的思路想去，周围的香气让他有些安心……但是在脑海中一无所获的他莫名的有些烦躁。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生活，而你的生活技能却这么差……你为什么无法与正常人进行社交，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幻觉，又为什么你的父亲不愿意来见你……”
“你真的还是你吗？据你父亲所说，你似乎是一个内心细腻温柔的人，我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但他说你继承了母亲特有的气质……但你真的有吗？我是说你还有最基本的对人类的情感反应吗？”
对面的院长站起身，将身前的阳光阻挡在身后，只留下难以看清的表情。
他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白念思有些搞不明白眼前男人说这些话的用意，但他开始感到一阵剧痛在脑海中蔓延，果然如日记主任所说，院长的治疗很危险，会让人迷失……不行，一定要离开这里。白念思开始试图挣扎。
“人的心之壁由情感、记忆、习惯、价值观和情感反应组成，在心之壁的后潜藏着的是你原初的自我，我问你，你灵魂的模样真的和原来是一样的吗？你那些失去的、记起的记忆真的属于你吗？你内心深处对生命的渴望究竟来自什么？”
白念思不断地挣扎，束缚带开始松动。
“好……怪物……怪物……你白念思不总说别人要伤害你……”
“今天，我就按你的说法给你算一算……这到底是……”院长又喝了口酒，似乎完全没有医生的样子。
“你说，病发时，你总能看到听到不一样的东西……人人血肉糜烂，人人都想杀你，好像这个世界都疯了。我们不讨论一群疯子是如何建立起如此宏伟的文明世界，也不讨论你见到的怪物有多丑有多疯狂……”
“只是，为什么你会看到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其中总有一个是假的吧？我不知道你家的具体情况，但是人们的幻觉一般都会与他内心深处的东西有关，或是恐惧，或是渴望。”
“我问你，你看我们像伪装成人怪物……那你有试过照照镜子吗？你会不会也是呢……”
白念思恍神，眼前男人的话让他有些疑惑。
“为什么攻击你？我问你到现在为止真的有受什么伤吗？”
“呵呵，疯掉的人到底是谁？”
“你又怎么确定……怪物不是你呢？你难道不会是疯掉的怪物？”
“无论是你所谓的雾中世界还是日记，若真有怪物……会不会是怪物吃了白念思，而不是白念思吃了怪物。”
“你究竟是谁？”
“我吃了白念思？”他呢喃道，显然他有些疑惑了。
不对，不可能!白念思无比确信自己就是人类!
只是，只是……不去管别的，自己确实对以前的记忆感到模糊……他曾经确实觉得这不是他的……记忆……
等等!
我……不是白念思……那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莫名长出的触手……诡异的直觉，面对诡异的生物几乎总能找出破局之法，自己不过是16岁的少年这一点……还有奇怪的生活习惯……难以与人沟通……
我是谁？
我真的是白念思吗？
白念思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