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法眼幻象心魔引 仙途无情了道真
送走青年后，王离自觉已无事可做。至于《太素神衍寒阴真经》的修炼，确实也不急在这一时。毕竟明日要去参加法会，此时纵使修炼，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有显著成效。更何况，乐清瑶也未必会在此时教导自己这门功法。
想来这场法会，作为号称世家第一筑基的乐清瑶，极大概率会参加。
心念至此，王离当即遁空而起，朝着水月洞天外飞去。
路过东岛时，他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却见一抹灵光冲天而起，拦住了自己的去路。王离不禁眉头紧皱，止住身形，就见乐清瑶已踏云而来，目光淡漠地看向自己。
“不知师姐有何指教？”王离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拱手行了一礼。
乐清瑶神色淡淡地道：“师弟这是要外出？”
“不错，莫非还有什么规矩不成？”
乐清瑶轻轻摇头：“并非如此，只是我门功法，你可已研读完毕？此乃修行大事，若未曾研读透彻，只怕师弟是不可轻易离去的。如若不然，耽搁了修行，届时师尊出关，我可担待不起。”
王离沉吟片刻：“已大致看过一遍，但想要完全吃透，绝非短时间能够做到，想来，也并非急在这片刻时日。”
说着，王离目光陡然变得深沉：“更何况，明日伏龙岛的法会，受吴师叔所邀，我却是不得不去。”
他此番一问，便是试探乐清瑶是否已经知晓伏龙岛的法会一事。若是知晓，那她不参加的可能性极低，自己就得提前做些准备了。
“原来师弟也要参加天资伏龙。”乐清瑶微微颔首，“此番法会，我亦受到邀请。届时参加之人，无不是天骄之姿。师弟纵使底蕴深厚，但法术神通终究是要弱上一些，只怕对上我等全力而为，不一定是对手。”
王离淡淡一笑，目光凝聚问道：“不知此行法会参加之人，比之李情师姐如何？”
乐清瑶眉头微蹙，但还是回答道：“我知道师弟于南泽国时，大败李情，心中自是自信满满。但李情是纯粹的剑修，只擅近身厮杀，寻常比斗，自是占尽优势。但此番法会，比较的可不止如此，无论法术还是神通，皆会有所考量。我观师弟法术颇为粗浅，南泽国与李情一战时，也只是凭借持久之力而胜。若此行还想如此为之，只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王离亦是眉头微皱，随即轻笑一声：“那不知师姐意下如何？”
乐清瑶目光中透露出思索之色：“功法的确不急一时，短短时间，你也难以凝炼出寒阴真气，但神通却是可以极速习得。如此，若是师弟欲外出所办之事并非十万火急，我便先行将《法眼灵真》传授于你。”
闻听此言，王离心中顿感疑惑，甚是不解。在他看来，无论在水月洞天内温道情所定下的是何种规矩，但同样的，无论怎么说，乐清瑶都是世家弟子。他可不相信对方真的就能如此遵守这个规矩，心中必有想法。
就算害怕温道情降罪，但教授修行之事，也不用这般着急。更何况还在明知明日有一场世家与外宗甚至掌门一系的比斗之前来教自己神通，就不怕使得自己变强，届时让世家丢脸？
除非乐清瑶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压过自己。
虽然王离亦有这个信心不惧对方，但无论怎么看，乐清瑶此举，都像是多此一举，没有任何意义，或是必要。哪怕隔开明日法会，后日再来教导自己，王离都不会有这般疑惑。
看着王离沉默不语，乐清瑶并不理会他心中有何种想法，而是询问道：“师弟意下如何？”
“既然师姐都这般说了，我自是不会拒绝。”
王离笑了笑，只觉得乐清瑶身上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猜不透她的想法。但能够快速习得神通，他自是欣然答应。
王离亦是不怕乐清瑶于这其中搞鬼，毕竟若是她教给自己的神通有误，对自己有害，届时温道情出关，想必一眼就能看出，乐清瑶自是难逃罪责。
乐清瑶点点头，表情依旧淡漠。她一指不远处一座岛屿：“那里唤作瑶池，乃是师尊专门开辟出来用以修炼《法眼灵真》的，师弟且随我来。”
说罢，乐清瑶身形一动，驾云飞去。
王离亦是迅速跟上，不再有任何犹豫，畏畏缩缩，思来想去，倒显得自己扭捏作态，不如豪迈一些，显得自己坦坦荡荡。
二人一前一后于布满白雾的瑶池岛落定，乐清瑶一挥衣袖，立刻将周围雾气驱散，出现一片三丈范围的空地。她当即盘膝坐下，一指自己身前：“一会我会施展法眼灵真，师弟且细细感受一番。”
“那就有劳师姐费心了。”
王离轻声一笑，盘膝于乐清瑶身前坐下。就见她缓缓闭上双眼，眉心之中，缓缓浮现出一道竖痕。竖痕缓缓睁开，露出其中一只猩红的眼眸，眼眸之中，充斥着无情与冷漠。霎时间，周遭卷起阵阵阴风，地上甚至凝结出寒霜。
感受着这一幕，王离只觉得这门神通倒不像是仙家法门，显得邪异，更像是魔宗神通。不过法无正邪，唯人而已。他立刻打消心中杂念，凝神去看那只眼睛。
瞬间，王离只觉得心神一沉，像是从自己的肉身之中剥离，不断向下落去，落入无底黑暗的深渊之中。冰冷、死寂，如一条毒蛇般，慢慢缠绕了上来。
王离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反抗。但眼前黑暗陡然消散，黑暗涌动间，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荒野之中。
“嗯？”
王离心中疑惑，环顾四周。只见天地寂寥，枯叶纷飞，几只乌鸦在上空盘旋，凄厉鸣叫。
“小离，是你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离心中一颤，立刻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大哥？”
王离一瞬间就认出了老者的身份，纵使对方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但从那股熟悉的感觉上，他还是认了出来。心中不禁慌乱，自己踏上仙途也就几年光景，大哥怎会苍老成这般模样？
而且大哥尚且如此，爹娘莫不是已经……
王离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身体轻微颤抖，一个跃身便来到大哥身旁，想要去搀扶他。
但令王离惊愕的事情发生了，他直接从大哥身体之中穿了过去。他不禁呆愣在原地。
“小离啊，爹娘已经逝去，你的侄儿也因病而亡，你大嫂也在几年前因悲痛而亡。如今还剩下我风烛残年，孤身一人，你可否回来，陪伴于我？”
大哥王诚的声音显得飘渺虚幻。
“我……”
王离缓缓转身，就见王诚目中满是失望：“为了修仙，你抛弃家人于不顾。你可知爹娘死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就是想要再见一见你，他们死前还在挂念你是否穿暖吃饱，可你如此无情，从未回来看过一眼。修仙修仙，修得已灭绝人性，不顾亲情，如此，值得吗？”
王离沉默不言，只觉得心脏跳动得很快，带着几分刺痛。大哥的话语如同一根根刺扎在了他的心上，他不禁喃喃自语，眼眶微红：“爹，娘……”
“如此仙途，值得吗？”
“值得吗？”
王诚的声音不断响起，在天地之中徘徊。王离只觉得心乱如麻，有些喘不过气来。
“够了！”
就在王离变得昏昏噩噩之际，乐清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眼前的一切，如铜镜般，瞬间支离破碎。
王离心神瞬间清醒，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抬头看去，看到了对面已经睁开双眼，眉心法眼闭合不见的乐清瑶，以及对方依旧淡漠的眸子，和冷冷的话语：
“先前你险些堕入心魔，我本以为你心智坚定方能走到如今，却不想‘忘情’二字都难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