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颜辞镜花辞树
“咳咳咳……”
王离剧烈地咳嗽着，只觉体内仿佛有一团烈焰，疯狂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骨骼血肉，那剧烈的疼痛令他根本无法自控，面容扭曲至极，脸色变得一片潮红，甚至张口之际，都有灼热的气息喷出。
渐渐地，王离听到自己体内的骨骼传来一阵阵“咔嚓”之声。他的血肉不断膨胀，额头一对龙角刺破肌肤生长而出，身形急剧拔高，肌肉层层隆起，鳞片逐寸覆盖肉身，双手化作一对利爪，口中长出尖锐獠牙，抑制不住地仰天长啸，竟是发出一声龙吟。
此刻的王离，已然没了人形，化为一头半龙半人的怪物，身形高达两丈，一双散发着金光的竖瞳充满无尽威压。
白发女子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化龙丹会持续改造眼前这个人类的肉身，直至其最终化为一条龙。一想到这里，她只觉心情舒畅无比。
“不！”
王离口中发出沙哑的声响，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炼化而来的骨骼玉桥之上的金光在一点点消散，与灵台方寸之间的联系逐渐被切断，自己那巨大的道基也在一寸寸崩塌缩小。他的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怒，如今的这一切，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就在王离以为一切都无法挽回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叹息，仿佛是从远古岁月中传来。他的龙化瞬间停止，定格在了半龙半人的模样，原本金光消散的骨骼玉桥重新被金光笼罩，金光之中，还有一缕缕红光缠绕，似乎变得更为强大。
而原本崩塌的道基，也以极快的速度重构，甚至一举达到巅峰。若是深入身体内部的天地，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如今的道基，犹如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平坦大陆。甚至连中央法坛之上的丹莲也发生了异变，一片片花瓣之上，多出了一缕缕的红光，隐隐约约能看到其中有一条条小龙在游动翱翔。
白发女子也立刻察觉到了异样，感受片刻后，眼中顿时涌起滔天恨意，怒视着如今的王离喊道：“魏央！”
说罢，白发女子直接朝着王离冲杀过来，强大的力量使得古亭瞬间崩碎成满天碎屑。甚至在白发女子还未靠近之前，王离就已被这股携带着怒火的强大力量击飞出去，落在远处的水面上，胸前出现一道巨大的伤口。
但王离却发现，如今自己这半龙之躯，肉身变得比以往更加强悍。就连遭受了这种平时差不多能直接让自己丧失行动能力的重伤，依旧能够站起身来，甚至伤口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你去死！”白发女子眼中恨意如潮，眨眼间便来到王离跟前，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化作尖锐的龙爪，朝着王离的头颅狠狠抓去。
但瞬息之间，白发女子的身形停滞住了，脸上露出挣扎之色。王离立刻看到，一根根红色的锁链不知何时出现，将白发女子的双手双脚乃至脖颈紧紧束缚，让她再也无法靠近自己。
“魏央！”感受到这股力量，白发女子的神情变得愈发癫狂，挣扎也愈发剧烈，致使那锁链在她身上摩擦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可白发女子却仿若未觉，依旧狂笑不止，奋力挣扎。
“烛灵。”
就在白发女子愈发疯狂之际，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只见虚空中，一名身着玄袍的青年缓缓浮现。他黑发如瀑，模样俊美，面带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见到此人的瞬间，烛灵停止了动作，喃喃道：“魏央。”
她的语气中依旧带着恨意，但眼角却淌下了泪水，滴落水中，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是我，好久不见。”魏央走了过来，脸上露出微笑，轻轻伸手为烛灵拭去眼角的泪水，面带歉意说道：“我这些年一直沉睡在树中，无法苏醒，直到你的力量彻底触动了树牢封印，我才被惊醒，对不起。”
“你骗人！”烛灵一把推开眼前的青年，语气愤怒，然而眼泪却流得更多了：“你背叛了我，你把我封印在树牢之中！你……”
“我没有。”
烛灵话未说完，便被魏央打断。他走上前来，认真地说道：“当年夺取太皇钟，本意是为了阻拦天地大劫的降临。但后来我才发现，是我的师尊意图借助太皇钟之力成就天人之境，甚至不惜献祭掉西承洲、西玄洲的全部生灵来施展血炼大法。我发现之后与他展开一场大战，却不敌。无奈之下，我只能献祭掉自己的真灵与肉身，以永世不得超生，只能以残魂存世为代价，施展九极囚灵大阵，趁我师尊不备，将他封印。随后我强撑着一缕残魂来见你，想着哪怕我以后只能是一缕残魂，你也应该不会嫌弃我。”
说到这里，魏央脸上露出惆怅之色，接着又道：
“但当时的师尊拿到天一太皇钟，再加上两洲生灵的血气，已然半步踏入天人之境，太过强大。即便被封印，也能强行分出一道元神来镇杀我。可当时我已经来到你面前，以你当时施展禁术后遭受反噬的实力，再加上我这缕残魂，根本不可能是我师尊的对手。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借助此地生长千年的星花树为媒介，再度施展另一门封印禁术，将你封锁进去，以此抵挡我师尊的杀意元神。”
“可这样一来，为了不让自己立刻烟消云散，我只能依托于星花树中沉睡。如今感受到你的力量才苏醒过来，但如此一来，我即将烟消云散了。”说到此处，魏央再次露出歉意的神情，看着眼前的白发女子，说道：“我也没想到，我这一睡便是千年，让你这千年在树牢之中受苦了。”
烛灵此刻已然听得入神，可眼角的泪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见她没有反应，魏央看向了身旁的王离，满含歉意地说道：“这一切皆因我的过错，好在最后没有让你彻底龙化。如今你只是半龙化，拥有道无漏之体的同时，也拥有了半妖之龙躯，算是你的机缘。我此刻能够察觉到外面的动静，若是你以这个形态出现，只怕不会有好结果。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打开虚空跃，送你离开这里，但具体会去到哪里，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看你自身的运气。”
说罢，魏央伸手点在自己的眉心，他的身体立刻变得虚幻起来。与此同时，王离身后的虚空中出现一道缺口，没等他反应，就瞬间将他吸入其中。
随着缺口闭合，魏央眼中露出疲惫之色，身躯慢慢化作点点星光飘散。
此时烛灵也回过神来，慌忙伸手去抓那些星点，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从自己的指缝间流逝。
“不，不，不！”烛灵眼中露出慌张之色，眼中再次盈满泪花，可最终，她只能亲眼看着他，化作星光，消散在虚空之中……
唯有魏央满是惆怅的话语在这片天地间回荡。
“灵儿，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