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问心关
从碧水殿出来，唐龙都还有些晕乎乎的。
以前不理解一朝暴富后为什么会飘，如今走起路来双腿发软，突然发现原来发飘指的是身体状态。
捧着宗门核心弟子配发青色法袍、储物袋和身份令牌三件套，他随着赵师兄前往后殿。
至于众真人的贺礼，法宝丹药类已经帮着装入了储物袋，其它物资自然会有专人来办好，不用他来操心。
他现在唯一任务就是修炼入道，凝聚出灵力，成为一名真正的炼气修士。
在一间静室将原先方明书赞助的法袍换下，宗门制式法袍少了几分飘逸，却多了一份庄严。
法袍以淡青色锦缎织就，质地细密柔软，又隐隐透着一股坚韧。衣摆与袖口处，精心缝制上银色云纹，衣袖摆动间云雾似活物般缭绕灵动，熠熠生辉。若遭遇战斗或入水，法袍还可一念转换为近身法衣，最大程度保障低阶修士的灵活性。
腰部悬挂上青色令牌，储物袋纳入怀中收好，唐龙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简庆之难得悠闲坐在偏殿饮茶，与赵长青说着些闲话。
唐龙一身新装，器宇轩昂迈步入殿，“见过简师叔、赵师兄。”
简庆之招招手，让他入座。
“尝尝师叔的灵茶。”赵长青为他倒上一杯灵茶，接着道：“今日起，师弟你入道之事由我代师授课。若有疑问，亦可请教简师叔。师尊每月初一，会亲自为你解惑，平日里就不要打扰他老人家静修了。”
“明白。”唐龙答的干脆，随即稍带疑问：“师尊座下有几位师兄师姐？”
简庆之笑道：“师兄就只长青一人，师叔倒是不少。”
赵长青汗颜道：“修士以实力为尊，师尊的弟子除了我资质愚钝还未筑基，其余弟子都是筑基真修了。师尊进位真人以来，收徒六十七人，如今存世者只有十七位了。”
“那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要改称赵师兄为师叔了。”唐龙做恍然状，心下敲起了警钟，这死亡率也太高了吧。
简庆之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噙了口灵茶，忽而击节而歌：
世人皆言求道难，入道才是第一关。
千磨百炼种灵机，万般资财泪汪洋。
有朝一日成道种，合灵筑基半数亡。
便是又得灵机满，功成紫府心神伤。
斩情绝性金丹证，人劫一至心惶惶。
花开重得元婴果，地发杀机无处藏。
果熟蒂落化神君，九霄雷引神魂丧。
脱得三劫逍遥时，只是洞天躲天妨。
回首万年大劫至，不过一场梦黄粱。
歌声慷慨激昂，却道尽了天道绝灵，今法修士苦痛沉沦，不得超脱的迷惘悲凉。
一曲歌罢，静室三人皆陷入沉默。
“今日便到这里吧，长青你传他入道关窍便可。”简庆之端茶送客，神情寥寥。
两人起身辞别，转道一间静室。
“此间静室便划给你使用，入道后修行最好在此地，碧水殿灵机充裕可助修行。”赵长青随手给唐龙令牌打上符印，方便出入，随即正色道：“师弟，今日便由我为你讲法演道，坐！”
唐龙于蒲团盘膝而坐，正心诚念，不敢妄动。
“人道绝灵，故而这天地中即便灵机充沛，绝大部分人却无法完成引气入体这第一步。极少数个体可以做到引气入体，是因体内有妖兽血脉，这种血脉被称为灵根，此类人被称为道体。道体可直接修行，甚至有各种神通，修行速度也远胜普通人，数万年前盛行一时，最终却为我人族所弃。”
“这是为何？”唐龙与旁人交流中得到过些碎片信息，却从未有人完整论述如今的修炼体系。
“道体借体内妖兽血脉修行，初期进步神速，可自结丹始，便性情大变，元婴期更甚，直至化神期便会逐步被自身血脉中所培育的元神所取代，化为妖神，从此不再视人族为归属。”
“以人化妖，人妖？”
唐龙若有所思，那自己算不算以人化龙了？
“那是自上古天倾后又一场浩劫，人族顶尖修士全面内讧，有化妖大神投靠妖族屠戮生灵，亦有未完成妖化的化神仙尊舍命除妖。总之道统之战后，道体便不再为人族所用，但有发现，便会严密监控，不让其成长起来。”
心头忐忑，唐龙觉得自己情况有些特别。
“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仙道艰难，我辈修士一定要谨守本心。”
赵师兄言辞恳切。
“求道难，入道难，炼气更难，不是天下仙门不想扩张，而是每位修士入道炼气，需要耗费海量资源。人族绝灵之体，筑基之前是生生靠灵物堆起来的啊！”
“这！”唐龙脑中电光闪过，苦涩道：“所以仙缘才是第一位对吗？没有仙缘，一切皆空。那岛上那些小仙缘的凡人如何入道？”
赵长青沉默，半晌才道：“他们有法门无资源，不知其中关窍，断无可能修行。偶有成功的，其实便是天生道体。”
唐龙恍然，喉口越发干涩，“所以这些外门修士其实是被监视，被奴役，直到有一天送他们去战场送死···”
“都一样，我们也在不断送死。”赵长青神色不变，每一位得到真传的弟子或多或少都会有疑问。
问心关，入道修行第一关。
赵长青不着急，当初他在静室苦思了三天三夜，才找回了自己的道心。
唐龙陷入沉思。
每了解这个世界多一分，这个世界就越发畸形。
修士们从奴役凡人的老爷，成了守卫人族火种的英雄。
天生能够吸纳天地灵气修行的灵根，在这里成了异类。
仙缘又以什么为准？家世出身？
人没有资质高低的区别？有钱就能加速修仙？
所以，自己应该兴高采烈加入这个压榨绝大多人供养少数人的体系？
唐龙觉得无数问题纠杂在一起，他本能觉得不对劲，可根本无法理顺思路。
所以，他问出了他最大的疑问。
“这不对，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人不接受你们这一套？”
“有啊，很多。”
赵长青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