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的另一面
“她先是把婚姻失败的原因归结于丈夫，庭审失败后，又将矛盾转移到为他丈夫辩护的律师身上，把人生悲剧的原因归结于你。”沈青行摇摇头，“婚姻失败的人有很多，不是每个人都会自暴自弃，她其实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重新站起来，拿着孟旋的补偿回归社会，开启新的人生。”
“这个女人啊，可怜归可怜，傻也是真的傻。”最后，沈青行总结道。
“逝者已逝，我们还是不要过多点评了。”温糖沉吟片刻，说道。
沈青行把车开到紫苑新城外，殊不知警车和救护车已经把小区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卡宴开不进去，温糖道：“我还是下车去看看吧。”
“我陪你。”沈青行赶紧下车，寸步不离地跟着温糖。
温糖刚下车，就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走出小区，一张白布盖在担架上，只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个人形。巧的是，就在他们抬着那个担架从温糖面前走过时，一只手突然从担架上掉下来，连着胳膊僵直的晃晃荡荡，那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温糖吓得连连后退，她仿佛能想象到宋雨雅死前触目惊心的惨状，不觉脚底一软，险些坐到地上。
幸好身后是沈青行，他一把扶住温糖，小声道：“没事，有我在。”
“这女的也不是咱们小区的啊。”一旁凑热闹的老太太满脸厌弃的说：“去哪儿跳楼不好，怎么偏偏来咱们小区跳，多晦气啊。”
另一个拎着青菜的老太太接话道：“你还不知道呢，这女的被她老公家暴，打的可惨了。我听说啊，是咱们小区一个律师帮她老公做辩护，原本那个男的被判了三年，也不知道那个律师搞什么鬼，居然把那个禽兽放出来了，这女人害怕老公出狱后报复她，就跑到咱们小区来跳楼了。”
“帮禽兽做辩护，那个律师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下身上背了人命，也不怕晚上睡觉鬼压床。”
“可不是嘛，要不怎么说现在的律师都一个样，只要拿了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温糖越听越气：这些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个却说得有板有眼，好像全程在现场监视着他们一样。
“您是温糖小姐吗？”一个女警掏出警官证在温糖面前晃了晃，“我是烟荆市东峡区公安局的刑警，考虑到这起案件与您有关，请问您方便和我回局里做一下笔录吗？”
做完笔录已经是后半夜一点，温糖走出公安局大门，一眼看到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卡宴。
“你怎么还没走？”温糖伸手敲敲车窗，趴在车窗外问。
沈青行摇下车窗，“没什么原因，外面冷，你先上车吧。”
“警察怎么说？”
温糖答：“他们说孟旋的确恐吓过宋雨雅，扬言出狱后会报仇，宋雨雅因此不堪重负，这才选择跳楼轻生。”
手机通知一条接一条响起，沈青行拿起手机，看到微博头条第一个就是“无良律师联合家暴男逼死二十四岁年轻少妇。”
——“我火了。”
温糖把手机摔到驾驶台上，沈青行瞟了一眼，屏幕上正是那条热搜，下面的留言极尽侮辱之能，只有温糖想不到的话，绝没有网友说不出来骂人集锦。
舆论像山呼海啸一样袭来，温糖却连一点抵挡的办法都没有。
“先关机吧，眼不见心不烦。”沈青行提议。
温糖倒是想关机，可温妈妈刚好打来微信电话，她只能耐着性子接通，屏幕那边的温妈妈关切地问道：“糖糖啊，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温糖看一眼身边的沈青行，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和我朋友在一起。”
“你先别回那个小区了，”温妈妈叮嘱道：“新闻妈妈已经看到了，你放心，无论外面怎么说，爸爸妈妈都相信你，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您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就回家。”温糖说。
温妈妈赶紧摇头：“不行啊糖糖，你千万不能回家，刚才有人在咱们家门前放了个快递，里面全是猪下水和带血的菜刀，你爸爸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咱们家的住址已经被曝光了，妈妈怕你回来会有危险，你先找个地方躲一躲，避避风头，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温妈妈又一遍遍叮嘱道。
“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们也要注意安全。”温糖嘱咐道。
“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个都像疯子一样，不讲证据不听道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温妈妈絮絮叨叨挂断电话。
“这下好了，有冤无处诉，有家不能回。”温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瘫倒在副驾驶上。
“要不先去我家？”沈青行提议。
温糖瞪他一眼，“别以为你在警局门前等我半宿就可以占我便宜。”
“帮我找家酒店吧，回不了家，我还住不了酒店吗。”温糖道。
烟荆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胜在位于两省枢纽，交通方便，所以夜生活尤其丰富。沈青行在紫苑新城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为防有什么意外，他亲自送温糖到前台办理手续。
“叫什么名字？办单人间还是双人大床房。”前台盯着电脑头也不抬道。
“温糖，一个单人间。”温糖答。
不说不要紧，一说自己叫温糖，前台立刻坐直了身子，她仔仔细细打量温糖，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温糖身上，就差用眼神把她撕碎了。
“身份证。”前台伸出手。
温糖递上自己的身份证，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里好像有人在偷窥，或者说，是在偷拍她。
沈青行一贯眼尖，正看到大厅有个男人拿着手机遮遮掩掩，好像在拍些什么，便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拍什么呢？给我看看。”
“拍什么用你管。”男人想挣脱，无奈沈青行力气太大，一时竟然挣脱不开。
“我认识那个女的，不就是联合家暴男逼死别人妻子的小三吗？她这种人就应该被曝光，我偷拍她都是轻的。”男人拿着手机大声叫嚷。
小三？嚯，看来在这短短半个小时内，舆论又升级到另一个温糖无法想象的高度。
男人还没说完，手机已经被沈青行抢到手里，沈青行把视频彻底删干净，这才把手机扔回男人脸上，反问道：“你知道偷拍犯法吗？”
“那个女的把人逼死都不犯法，偷拍犯什么法？”男人居然还振振有词，“你处处帮着那个女的，一对狗男女，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你们就是想反咬一口，活该被人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温糖忍无可忍，上前狠狠一巴掌掴到男人脸上，当时情况危急，要不是有沈青行拦着，估计她就要抄起大厅的椅子打人了。
他把温糖半拖半抱带出酒店，一边还要观察有没有人继续偷拍，累得半死才把温糖拖上车。
“打别人犯法，要打就打我吧。”沈青行疲惫的靠在驾驶座，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可是他没想到，那个刚才在酒店里还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的温糖，此刻居然坐在副驾驶，吧嗒吧嗒的掉起眼泪，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