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日城
悬浮管道内挤满车辆，样式和前世见的差不太多，唯一的区别是这些车没有轮子。
管道透明，能看到窗外景色，像在坐飞机，身处的位置缓缓爬升，下方建筑渐渐缩小，变成一个个整齐的网格。
从上空往下看，下城就像设计好的规整图案，大正方形内套着小正方形。
抬头望，太阳愈来愈近，天边还悬着几只鸟，扑打翅膀慢慢高飞。
离得近了，才能发现这是全息投影，所谓阳光就是高能太阳灯散发的灯光，在投影之后，是冷冽的钢铁。
所谓下城，不过一个巨型囚笼。
很多工人终其一生，都未曾逃出下城的圈。
上班，饮食，娱乐，病死。
一片云层从未移动过，管道各处延伸连接在一起，形成一条阔路，穿过大团白云。
汽车从各路驶来，悬停，等待收费检疫站审核。
车流最前方，一座收费站矗立，由几个房间大小的多面体组成。
收费站上，霓虹灯牌闪烁，不时播放些广告，比如贷款，比如器官售卖，比如延寿手术......
最后一条不是广告，而是一副标语——欢迎进入中城。
当汽车上的人员通过检疫，整个收费站都会亮起绿灯。
很快轮到破烂巴士。
“咱们能通过吗？”
霍启看向身旁的杂毛，此刻他关闭脑袋上闪烁的彩灯，脑袋上一头翘毛是白色。
这发色并不多见，许是为了时髦染的。
“当然能！只要没有被打上工厂的标签，任何人都能进入中城。”杂毛殷勤地回答，“包括废土来的游荡者。”
霍启并不认为游荡者进入中城就能得到好结果。
杂毛自顾自解释：“到了中城，没有工厂，这些游荡者依旧只能苟活，运气好点的能混进帮派，运气差的，大概率被医院骗去工作。”
“义体医院。”
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进入义体人的医院能得到什么？
答案是数不清的义体实验，得到一身还未临床的新型义体，最后在肉体强烈的排异反应下死去。
谈话间，巴士驶入收费站，机器人司机发出几声哔哔怪响，收费站亮起绿灯。
身后收费站大门关闭，很快一口纯正播音腔从收费站广播发出。
“欢迎来到疯狂和自由之城！”
前方的管道幽暗深邃，不知通往何方。
光线渐暗，眺淡帮的讨论声也慢慢缩小。
杂毛小声提醒：“前面可能不太好受。”
还未等霍启做出反应，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耳边风声流动，车辆极速行驶。
环境昏暗只有喇叭声来回激荡。
车辆似乎在转动，在翻滚，离心力使得乘客们不至于被甩出去。
一阵头昏脑涨，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这比晕车还难受几分。
即使是安斯兰特的身体素质，承受这等折磨也有些不适。
霍启强制自己睡去。
只剩下喇叭声。
......
当再次睁开眼时，天光暗了，巴士停靠于一个颇为巨大豪华的车站外边。
四通八达的悬浮管道连接站台，其中高速行驶的汽车要好看上不少，还能看见几辆跑车型。
粗略估算，这车站要有百米高，从下城驶来的车辆停靠在垃圾站边，与这栋建筑比起来如同蚂蚁。
夜幕笼罩天穹，这里竟然有星星，群星像芝麻一样点缀在黑色幕布，月亮独居一边。
这里的月亮是圆的。
将视线移开车站，高楼林立，根本不能从这一片丛林中拼凑出一片完整星空。
巨幅显示屏悬挂在高楼上，穿着暴露的兔女郎跳舞，下一刻出现义体医院广告。
“公立肢解医院，给予您机械生命，让身体不再受病痛折磨！”
城里的色彩杂乱无章，激烈且暗沉。
然而垃圾站中传来的腐烂食物味和淡淡尸臭告诉霍启这里没有那么光鲜。
“下车吧。”杂毛提醒道，成员陆陆续续下车，前方的司机不耐烦地摁着喇叭。
“欢迎来到不日城！”下车后，杂毛张开双臂，大口呼吸空气，“连空气内都流露着金钱气息！”
车流摁着喇叭走了。
余下一群下城人，多是义体改造者。
不用猜想，这群人都是和杂毛他们一样的帮派，进行任务。
这些人也和眺淡帮一样武装义体。
“别管他们。”毒蛇上前低声说，便领着众人离开。
“我们还是走过去么？”
前方的毒蛇没作声，加快步伐，表明答案。
霍启只好埋头跟上。
自己这群人就不会引起怀疑么？
毕竟看上去就像一群地痞流氓，还有自己这一身动力装甲在。
霍启很快打消念头。
街道宽阔，充满行人，不多时激烈的警报由远及近。
事情发生的地方离霍启百米左右，凭借超然视力，能清楚看见一颗圆形球体被扔进人群中心。
“炸弹！”
还未等霍启惊讶，右手边的高楼显示屏破出一个豁然大口，一群人涌出。
在他们出场时刻，炸弹瞬间爆炸。
声势骇人，碎肉裹挟烂铁扩散开。
扔出炸弹的人们脚下踏着悬浮磁力板，全然不顾下方声势浩大的爆炸，嬉闹着在半空滑行。
只有离爆炸近的人们抬脚跑开，远处的人群不为所动，很快现场便被新的人流填充，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环卫机器人很快赶到，不停用喇叭催促人群离开，不要打扰公司清理垃圾。
那帮人离远了，警笛才无力响起。
毒蛇向案发现场努努嘴：“这栋楼没买特级紧急安全保险，这群人也是。”
“工厂长也是，我们亦是。”她又说，“所以我们去干掉厂长，除了他寥寥无几的警卫外，没有任何人阻拦。”
霍启了然。
不日城恢复斑斓霓虹，犯罪处处上演，又很快平息，罪犯或是逍遥法外，或是被当事人打成烂肉。
“咱们有把握吗？”霍启问。
“谁知道呢？”毒蛇破不负责任地说，“也许下一秒我们就被完全义体人杀干净了，不会有人管的。”
......
这群人还真是疯子，霍启登时起了回府的心。
“不过我会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纯人类。”
毒蛇抬头，看向漫天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