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周流经方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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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行义

木行为阳气从卑向旺、由涵而疏的升发舒展,同时阴气在升展运动之中逐渐隐匿的态势。位居左而本性升散。应于东方,通于春气,如同草木破土春萌、晨曦拨翳初升,贵以敷和之德。称“木曰曲直”:曲直,曲中求申,内涵柔韧而舒展。在人体脏腑应于厥阴肝/心包与少阳三焦/胆。少阳、厥阴互为表里,体现木之德能。阳木生升,散行宣通,变作如风;阴木疏泄,阴内伏阳,藏雷暗动。

1.少阳胆与三焦

少阳:其数天三。此处藏于阴中的阳气开始生长,然而阳力尚弱,亦称“一阳”。在腑为胆与三焦。天干之数应于甲,故胆腑又称“甲木”。

1.1 健运而能治

“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素问·灵兰秘典论》)

少阳(胆)主生发:大气运转,一阳初生,阳根源自肾水,然需得胆气左升,阳气方能渐盛(木生火)。经气旺于夜半子时,此时阴气最盛却有一阳初生。其能量活跃,能令潜藏的“阳”从被“阴”包涵的状态中舒展而出。少阳左升与其内层太阴脾之升清相互影响,故疏达少阳之气能够促进脾中清阳升提。

“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素问·灵兰秘典论》)

少阳(三焦)为阳枢:枢,《说文解字》释“(枢)户枢也”,示意如门轴,为联络两个或多个不同事物的媒介、交通部门,如中枢、枢纽,为关键、机要之处。《素问·阴阳离合论》载:“是故三阳之离合也,太阳为开,阳明为阖,少阳为枢。”结合全句,“少阳为枢”指少阳为太阳之蒸化布表(谓之开)与阳明之收杀潜降(谓之阖)的通路。引申为少阳具有沟通三阳经气血营卫运行的作用。其实不仅限于三阳经,少阳三焦因其遍布周身上下,其间气机运行滑利顺畅,能够成为联络、沟通各个脏腑系统(包括脏腑、经络、孔窍等),输布营卫于各部之间的重要通路。

少阳(三焦)主疏泄:少阳得三焦滑利流通,能够疏泄营卫精微、沟通上下内外,促进和准许其他脏腑精微物质的流通。

三焦主决渎:三焦为“决渎之官”,是网络全身的输布津液精微等物质的通道系统。上焦助心肺敷布营卫,中焦助脾胃输布升提水谷精微,下焦助水气收敛下归膀胱以及水液经膀胱蒸化后的输送呈递。故三焦虽分而在三部,实合而为一用。布散内外,联通上下,涉及水液代谢的多个环节。因此,少阳之气运行出入,游行全身,滑利流畅。故《素问·阴阳类论》称“一阳为游部”,体现其通而不滞、以为枢机之意。三焦掌管决渎是从水液代谢角度强调少阳为阳枢和主疏泄的生理功能。“膜原”实际也属三焦。此外,《灵枢·本藏》称“肾合三焦膀胱”,乃强调三焦所主决渎有助肾与膀胱主水液之职(强调其在下焦的作用),不应据此认为三焦在五行中属水。

1.2 逆乱则为病

“少阳之上,相火主之。”(《素问·天元纪大论》)

“少阳之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少阳中风,两耳无所闻,目赤,胸中满而烦……”(《伤寒杂病论》)

“三焦病者,腹气满,小腹尤坚,不得小便,窘急,溢则水,留即为胀……胆病者,善太息,口苦,呕宿汁,心下澹澹,恐人将捕之,嗌中吤吤然,数唾。在足少阳之本末……”(《灵枢·邪气脏腑病形》)

“相火者,君火之佐也,君行则臣从。足少阳以甲木而化相火,随君火下行而交癸水。癸水之温者,相火之下秘也;君火不藏,则相火亦泻,君相皆腾,是以上热。而上热之剧者,则全缘于相火,相火之性,暴烈迅急,非同君火之温和也。”(《长沙药解》)

少阳失疏:阳气左旋生升与舒展不及。常见如下病证:①阳郁厥逆:少阳生发不足,气滞不得舒展,阳气无以运达四末而致四末厥冷、脉弦短不舒等,多由少阳胆气虚弱或肺金收敛/金郁过度而致(金克木)。②少阳蕴热:(常由太阳经邪气传入所致)少阳疏泄不及,气机不能舒展,内蕴而化热,见口苦、寒热往来等。③清阳下陷:少阳升发不足合并脾不升清而见便溏久泻,甚则畏寒肢冷。④木失疏泄:请参考厥阴肝病证中,阴阳二木相互影响。

枢机不利:少阳为阳枢,联通诸阳经络。若邪入少阳,壅塞决渎,可致水饮痰湿停聚:若因伤寒传入少阳,精微停聚则为水饮;若因湿温之邪入扰三焦,即所谓邪伏膜原;若因阳明湿邪弥漫入三焦(金乘木),扰动少阳风木,则致风痰内起(木愈郁而愈动)。诸邪扰其枢机则乱其沟通联络诸阳经络之职。因三焦分布极为广阔,枢机不利而痰饮为患,无有定处,见症繁杂,故有“百病多因痰作祟”之说。又有偏上焦或偏下焦者,偏于上焦者清窍蒙蔽则见神明扰乱、耳聋、昏眩等,偏于下焦者可见足跗肿胀、阴部潮湿、小便不利等。

少阳相火:少火乃能生气,少阳左升之气当不卑不亢,过之则为亢为逆。相火本当从于君火,虽碌碌却无争,若有争锋之势则属病态。①少阳动风:少阳之气生发过度的动风类病症,见眩晕、冲逆、悸动、肢体摇动等。《灵枢·根结》载:“骨繇(摇)者取之少阳。”②风木克土:即木不疏土的对立面,乃木过于疏土。见腹痛而泻,以及肌肉挛急、转筋、抽动、跳动、震颤等皆属此类。常由肝木失柔或少阴君火(心火)不足或邪热扰动而致。(少阳之气亢则为病,故黄元御将其列于右降之位,认为其以顺降为常。但少阳之气不足,即生发疏泄不足,同样为病,过亢与不足皆为病,结合河图甲木之位,故仍列位于左升)

2.厥阴肝与心包

厥阴:其数地八。“厥阴何也?岐伯曰:两阴交尽也”(《素问·至真要大论》),此时太少二阴将尽,阳之交出。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寒热厥》载:“夫厥者,气动逆也。”阴气本性下降与汇聚,阴气当此位之时反做升散之势,逆于其常性,故曰厥阴。又《素问·阴阳离合论》云:“厥阴为阖。”指阴气在此环节收敛而涵养潜藏、勿妄自显露之常。可见厥阴聚中有疏、升中有潜。在脏为肝与心包。厥阴肝经旺于丑时,正是阴之将尽,一阳来复之时。天干之数应于乙,故肝又称“乙木”。

2.1 健运而能治

“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在体为筋,在藏为肝,在色为苍,在音为角,在声为呼,在变动为握,在窍为目,在味为酸,在志为怒。”(《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素问·灵兰秘典论》)

“肝者,罢极之本,魂之居也,其华在爪,其充在筋,以生血气……此为阳中之少阳,通于春气。”(《素问·六节藏象论》)

“肝之合筋也,其荣爪也,其主肺也。”(《素问·五脏生成》)

“故人卧血归于肝,肝受血而能视,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摄。”(《素问·五脏生成》)

“食气入胃,散精于肝,淫气于筋。”(《素问·经脉别论》)

“肝藏血,血舍魂,肝气虚则恐,实则怒。”(《灵枢·本神》)

“肝气通于目,肝和则目能辨五色矣。”(《灵枢·脉度》)

“血统于肝,凡脏腑经络之血,皆肝血之所流注也,其在脏腑则曰血,而在经络则为营。”(《四圣心源》)

肝主疏泄:厥阴居左升之关键通道,虽为阴之渐渐收敛,仍应顺畅疏通(疏泄而收敛,并不矛盾)。其生理包括疏泄血液的运行,疏泄脾胃运化,与汗、二便、女子月经和乳汁、男子之精等的排泄和疏泄功能相关,与少阳之疏泄密切相关。

肝主藏血:一指内藏丰富血液,一指保持血液内敛而不外漏。“厥阴常多血少气”(《素问·血气形志》),“肝主血海”(王冰注《素问·五脏生成》),夜卧血归于肝。温暖流动的肝血是肝脏功能的物质基础,以其濡养温和而防止木气过亢。若家中女主,能够调和其夫,既需辅其拼搏,又需制其过亢。冲脉亦有血海之称,《素问·骨空论》载:“冲脉为病,逆气里急。”可知肝与冲脉在藏血之生理与易病上冲亢逆之间存在密切关联(二者或同为一物,从不同角度的阐述而已)。

附连血室:血室是肝藏血的延伸,内藏温和流动的血液。血室的温寒受小肠火盛衰的影响,进而厥阴肝血的温寒亦取决于小肠火之盛衰。血暖而充足则肝温而和,血冷则肝寒而刚,血热则肝燥而亢。血室不宜局限于女子胞的解剖范畴。

肝藏魂:随神往来者为之魂。”(《灵枢·本神》)“附形之神为魄,附气之神为魂。”(孔颖达)黄元御:“精未结而魄先凝,故魄舍于肺,气魄者,肾精之始基也;神未发而魂先见,故魂舍于肝,血魂者,心神之初气也。气,阳也,而含阴魄,是以清凉而降敛;血,阴也,而吐阳魂,是以温暖而升发。”肝脏对人体非自主意识的调控能力体现为魂(自主意识由心所藏神掌控)。此处非自主意识就是潜意识。

在体合筋、在窍为目、其华在爪、在液为泪:肝脏生理功能(疏泄、营血的营养等)正常与否,影响筋的屈伸、视力视觉、爪甲荣润、泪的分泌等功能。

在志为怒:不论郁怒暴怒,必有疏泄不及;暴怒者因郁而强疏反致太过。

2.2 逆乱则为病

“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诸风掉眩,皆属于肝。”(《素问·至真要大论》)

“厥阴之上,风气主之。”《素问·天元纪大论》

“风胜则动。”(《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肝藏血……血有余则怒,不足则恐。”(《素问·调经论》)

“足厥阴气绝,即筋缩引卵与舌卷。厥阴者,肝脉也。肝者,筋之合也。筋者,聚于阴器而络于舌本,故脉不营,则筋缩急;即引卵与舌;故舌卷卵缩,此筋先死。庚日笃,辛日死。”(《难经·二十四难》)

“足厥阴……其别者,径胫上睾,结于茎。其病气逆则睾肿卒疝,实则挺长,虚则暴痒。”(《灵枢·经脉》)

“所谓少气善怒者,阳气不治,阳气不治则阳气不得出,肝气当治而未得,故善怒。”(《素问·脉解》)

“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伤寒杂病论》)

“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伤寒杂病论》)

“盖厥阴肝木,生于肾水而长于脾土。水土温和,则肝木发荣,木静而风恬;水寒土湿,不能生长木气,则木郁而风生。木以发达为性,己土湿陷,抑遏乙木发达之气,生意不遂,故郁怒而克脾土,风动而生疏泄。凡腹痛下利、亡汗失血之证,皆风木之疏泄也。肝藏血而华色,主筋而荣爪,风动则血耗而色枯,爪脆而筋急。凡眦黑唇青、爪断筋缩之证,皆风木之枯燥也……木为水火之中气,病则土木郁迫,水火不交,外燥而内湿,下寒而上热。”(《四圣心源》)

木失疏泄:少阳、厥阴表里二气相互影响,责任密切难分。常见以下情形:①木不疏土:土性壅敦,非得木气治理难以疏达。若木气疏土不及,土气壅满而见纳呆、腹满、便秘、黄疸、鼓胀等症(木不治土,土气反侮)。“木之性主于疏泄,食气入胃,全赖肝木之气以疏达之,而水谷乃化”(《血证论》)。②木气疏泄失常还可造成机体多种物质循行代谢排泌异常。如血、汗、尿、便、精、经血、乳汁等排泌异常。“凡腹痛下利,亡汗失血之证,皆风木之疏泄也”(《四圣心源》)。③木失疏泄可造成男子阴茎之举痿异常。

血瘀:肝藏血、主疏泄,肝血失于疏泄流通则为血瘀,为阴气收敛之势态受阻。《四圣心源》载:“盖木性善达,水土寒湿,生气不达,是以血瘀。”血禀肝木温和舒展,过寒过热(热入血室或寒凝血室)、疏泄失常[少阳枢机不利或肺金(悲忧郁闷)收敛过度(金乘木)],陷郁不散乃致。肝(营)阴虚:膀胱蒸化水液后有一部分精微流入肝脏以濡养之(水生木),若膀胱蒸化异常(如太阳卫气亏虚)或肾水亏虚无可蒸化(水不生木)而致肝阴虚(请参考水行义-太阳膀胱-蒸化水液)。肝阴虚常继而引起相火内动。肝血亏虚:即血虚,肝中所藏之血不足。因营阴需经“奉心化赤”乃化为血。常因脾胃亏虚,营阴化源不足或心火不足,无以温化生新所致。出血:出血尤其是下部出血,乃缘于肝不藏血。热入厥阴(热入血室)、寒凝血室、木郁血瘀等导致木气疏泄异常,皆可导致出血(外伤不在此列)。《四圣心源》载:“木郁风动,疏泄不敛,是以血脱(下血)……肝血下脱,则遗泄于便溺。”症见肠风下血、热毒血痢和温病热入心营的吐衄发斑(伏气温病所说:冬受寒邪,蕴热不宣,至夏而发,亦从厥阴血分出《伤寒总病论》)等,以及肝脾虚寒的二便带血、妇女经血过多等等。

肝魂不敛:肝藏血、血摄魂,血虚或血瘀则肝魂不安,而见梦绕纷纭、寐浅、梦呓等症。

相火动风:即肝风内动,或因肝阴虚/血虚无以制阳(血虚生风),或血瘀木郁,或因水亏不生木(水不涵木),或因太阳膀胱亏虚不能蒸化以濡养等,正风越弱则邪风越盛,见麻木(木为血不荣、麻为枯生风)、中风偏枯、眩晕、震颤、冲逆、奔豚、惊悸,以及依时间规律反复发作的症状等。情形之一,风木乘土:“脾之合肉也……其主肝也。”(《素问·五脏生成》)因脾主腹、主四肢肌肉,木病乘土(如因肝营/血亏虚、筋失荣润等)或土虚木乘,可致腹中挛痛与肢体挛急、抽动、中风后肢体抽掣不舒等的各种挛急。正如《素问·痿论》所言:“肝气热,则胆泄口苦筋膜干,筋膜干则筋急而挛,发为筋痿。”所谓“肝苦”之“急”,属“相火”。或因肝木失濡养;或因君火卑微而相火僭越无制;或因君火不足而寒气收引(水乘火而生木);或因君火不足,无力暖土,土虚亦易被木乘;或因膀胱蒸化不利,寒水聚而生风(水生木)。

热入血室/热灼血络:或邪从少阳传入厥阴(表里传),或邪从太阳熏灼血室而来(太阳小肠温暖下焦过度),或从阳明气血热盛而来(阳明多气多血,阳明经热盛由气传血,如《伤寒杂病论》载:“阳明病,下血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亦即温病所谓热从气分入血分)。常见症如:①动血、出血、斑疹:热入血室,肝不藏血所致;②扰动心神:血室属肝,心包属厥阴,故其间关系紧密相连,热在血室便是热在厥阴,心包受其热,扰及心君神明,故血室之热常见心神扰乱(轻则心烦、如狂,重则谵语、发狂)。总之三阳之病皆可传热入血室。

寒凝血室/寒凝血瘀:小肠火不足,不能温煦下焦;或瘀血久结,阳气不能宣通。常见痛经、闭经、不孕、癥瘕、癃闭等。

厥逆、寒痹:厥阴居阴尽出阳之位,若“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伤寒杂病论》),即厥阴失疏泄则造成阴气或阳气不能舒展,而见手足厥冷、厥逆疼痛、胸痹心痛等(甚至郁阳蕴而生热,以致寒热夹杂)。

“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其脏坚固,邪弗能容也。容之则心伤,心伤则神去,神去则死矣。诸邪之在于心者,皆在于心之包络。”(《灵枢·邪客》)

心包:①代心受过:某些疾病累及心神,致神志异常,不言心病,而称心包“代心受过”。常见于伤寒“热入血室”及温病“热入心包/逆传心包”,症见神昏、谵语、发狂或伴抽搐、惊厥等。实际上,邪气未必不可入心。②热入营血:温病热盛动血见吐血、衄血、斑疹等症,笔者认为此证实乃“热入血室”动血(详见木行义-厥阴肝-出血),由太阳卫分、少阳气分或阳明气分传入(详见土行义-阳明胃-热传厥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