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吕布,匡扶汉室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70章 凉州恶虎欲食人

灵州县外,鲜卑军马已至。

县令楚休正与县中名士傅燮并肩站在城头。

两人遥遥下望,只见远处鲜卑军大旗招展。

有鲜卑军卒正于城下结阵,以防城中趁立营未稳时出城突袭。也有军卒在后方安营扎寨,虽算不得上佳,却也似模似样。有军卒正在组装攻城器械,动作颇为熟稔。

更有一骑,孤身一人,策马直奔城下,用鲜卑语大声叫骂。

城下人马喧嚣,耀武扬威。

城头上,楚县君面色苍白,双手死死攥紧。

傅燮微微转头,打量了楚县君一眼,宽慰道:“鲜卑人外强而中干,破之不难。如今不过是故作威风,以弱我军士气。再者,想必如今其他县的援军已在路上,到时前后夹击,鲜卑定然大败,县君无须过分忧虑。”

楚休虽不通兵事,可对郡中之事却是熟稔的很,他苦笑道:“南容,你也莫要诓我。若是各县真的有派兵来援,便是路上遇到些波折,此时也应当已然到了。可你看城外,除了鲜卑人,可有半分援军的影子吗?”

傅燮沉默以对,没有作答。

他知道,楚休所言的多半便是真相。

可不论何时,真相总是残忍难言。

楚休拍着身前的城墙,叹息道:“南容啊,你也知我虽整日将忠君报国挂在嘴上,可实际上却是个极为胆小的人。平日里,即便是杀只鸡也不敢的。还有一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是个惧内的人。”

傅燮是个厚道人,他忍了忍,最终还是不曾开口。

楚县君惧内一事,早已在县中传的沸沸扬扬。

听说楚县君不论做何事,甚至出门饮酒,都要先告知其妻。不然回到家中,定然有一场河东狮吼。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县君之妻像老娘。”此言在县中颇为流传。

楚县君自然也是听过的,只是并不曾多说什么。

若是换了旁人为县令,被如此编排,只怕传言早就止住了。自然,人也要死上不少。

这也是傅燮一直尽心相助楚休的缘由之一。

其人虽懦弱,甚至当初曾打算与韩若一同逃亡,可终归心怀仁心,这些年待县中百姓着实不差。

楚休见他不开口,继续说道:“此事我非不知,只是南容啊,汝天生富贵,不知世事艰难。我虽出身中原名门,却是旁支出身,自小不受族中之人喜爱。能一路走到今日,靠的便是夫妻之间相互扶持。贵易交,富易妻,于今人看来,寻常事尔。只是我所慕者,宋公也。是故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昔年光武帝刘秀初定天下,而其姐湖阳公主新寡。光武帝想要令其再嫁,被湖阳公主看中的,正是典故之中的宋公,即宋弘。天子亲自提亲,却被宋弘直言所拒。

其中最为出名的两句,便是光武帝刘秀的,“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以及宋弘那句,“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傅燮出身名门,自然也知道这个典故。见楚休以此自况,他也不由得一阵沉默。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县君之言是也。”

楚休笑道:“南容,可知我为何要与你说这些吗?”

对此事确实不解,傅燮从来不是个作假之人,他摇了摇头,应道:“不知。”

城头之上,楚县君捋了捋长须,举目远望。登高望远,长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这位自南方而来,素来给人以文懦之感的读书人,神情之间有些从未有过的得意。

楚休笑道:“南容,我与你说这些,只是要请求你一事。我是个胆子小的,便是自尽也是不敢的。若是他日真的被鲜卑破城池,还请先杀我夫妻二人。”

傅燮愣在原地。

一生都恪守儒生之礼的读书人蓦然间大笑起来,“南容,这世上岂止你北地有豪杰?我南方之人,也是舍得死的!”

傅燮叹息一声,“县君大义。”

当日楚休虽也动过与韩若一同逃去的心思,可终究未曾成行。

如今大敌当前,其人又有慨然赴死之志,却也称的上是豪杰了。

君子从来论迹不论心。

世上张口闭口家国大义,以此谋取私利者甚众。可事到临头,真正舍得捐躯赴国难之人,却是不多的。

楚县君瞥了一眼傅燮腰间的环首刀,调笑道:“南容,刀要磨快一些。”

傅燮也是笑道:“这是自然。先为君用,复为燮用,如何能不磨的快一些。”

其言语之意,自然是若事不可为,他当先杀楚休,复而自戕。

两人对望一眼,相顾大笑。

……

富平以西,董卓军驻扎之地,盖勋迫退门口守卫,直入董卓大帐。

时董卓正在帐中议事,郭汜等人皆在帐中。

见盖勋入内,董卓起身相迎,笑问道:“元固,何故如此,可是那些士卒照顾不周吗?”

盖勋却是阴沉着脸,沉声道:“董仲颍!与你合兵一处,听你调遣,我自无异议!只是你如今屯兵不前,难道是要坐观灵州县为鲜卑贼人所破吗!”

却原来,当日盖勋怒斥周芳之后,便带人出了富平县,直奔灵州县而去。

富平县在西南,而灵州县在东北,故而在东去的路上,他恰好碰到了自河东兼程而来的董卓等人。

董卓乃是凉州名将,将人手交给他指挥,盖勋自无异议。

只是董卓已在此地屯扎多日,却丝毫不见进兵的迹象,他这才硬闯入董卓的大帐之中。

被盖勋怒斥,郭汜等人纷纷暴怒,抽刃上前,董卓却是不恼怒,还将众人拦了下来,他只是笑道:“元固也是知兵之人,我为何屯兵于此,难道你真的不知吗?”

盖勋见他如此,肯定了心中猜想,不由得长叹一声,“仲颍,你果然是要坐收渔翁之利。你也是凉州人,难道就忍心看着那些鲜卑人杀戮凉州之人吗?”

此时大帐之中除了盖勋皆是董卓心腹,故而他也不再装作平日里的温良伪善模样。

董卓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他轻声笑道:“元固,慈不掌兵。战场之上,为了取胜,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他眸中冰冷,复又重复了一遍,“为了取胜,任何代价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