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吞虎当以虎狼策
临沃县，冯家。
大院里，一个高大年轻人赤裸着上身，正在舞刀。刀光闪烁迅猛，青年闪赚腾挪，极有章法。
有四五个仆役模样的人持木棍将青年围在中央，挥棍朝其砸去。
青年以一敌多，竟还能稳稳压制住几人。
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站在廊道上，见院中青年勇悍，抚须而笑。
他这个长子，着实是他们冯家的虎儿啊。
中年人，就是如今冯家的家主，冯重。
而正在院中习练武艺的青年，则是冯重的长子，冯偃。
冯重共有二子。
长子冯偃天生神力，武艺过人。数年前，他曾猎杀猛虎于深林之中，取虎皮而制战裙，故而于县中有冯家虎之称。
次子冯奇则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平日里不学无术，带着一群家中门客飞鹰走马，为祸乡里，是连狗见了都要快步逃开的人物。
见冯重到来，冯偃呵退门客，收了刀，迎上前去。
冯偃此人虽好武桀骜，可唯独极为孝顺。
“阿父，可是西安阳县那边有消息了吗？”冯偃问道。
冯重点了点头，“崔直送了消息来，说那吕布将钱收下了。”
冯偃面露鄙夷，冷笑道：“我便说阿父之前高看此人了。并州吕君，好大的名头！如今看来，当初鲜卑一战，多半是那些鲜卑人着实无能，这才让他侥幸得了大名，其实此人骨子里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苟且货色。”
冯重叹了口气，“若是如此，那便好了。阿奇如今何在？”
冯偃张了张嘴，没言语。
冯重怒道：“又去街上惹事了！这个逆子，整日无端生事，冯家早晚要败在他手上！”
冯偃连忙劝说，只是他也明白，冯奇这几年做下的事情实在有些过分了。
正在冯重怒气未消之际，冯奇却是打着哈欠自外而入。
见了两人，他随意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径直便朝后院走去。
冯重冷哼一声，沉声道：“逆子，可知为了平息你做下的事，我和你兄长花费了多少心思！”
冯奇转过头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笑道：“天大的事情，也有阿父替我撑着，我自是不担忧的。这次我本不想杀人，奈何他们自寻死路，难道还能怪我吗？再说这次不过是杀了两个黔首而已，又算什么大事呢？难道以前死在你和兄长手中的黔首还少吗？”
“逆子！”
冯重大怒，抢过冯偃手刀中，直奔冯奇而去。
冯奇却全然不惧，反倒是嘿然而笑。
有他那个样样都出类拔萃的兄长在，自会护他周全。
果然，冯偃上前拦住了冯重。
他转过头来，教训这个在他和冯重眼中都不成器的弟弟，“阿奇，还不与阿父认错！”
冯奇笑着连连道歉，只是任谁都看的出，其中却并无半点悔意。
冯重抛了手中刀，长叹一声，无奈道：“你杀两个黔首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日后行事，还是要稳妥些，莫要留下手尾，被人抓住把柄！”
“阿父说的是。”
冯奇这次倒是真心实意。
这几日他在兄长的教导之下，也新学了不少东西，还是杀人却又让人无话可说来的有趣些。
恶人，也会不断学习，甚至要比好人学的更快，更好。
见父子二人和好，冯偃笑道：“阿父却也不必担心，有我在，即便那吕布真的上门又如何？不过一区区游缴，即便将他的性命取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冯重点了点头，笑道：“有阿偃在，那吕布确实算不得什么。”
……
西安阳县，吕布私宅里，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罪证，吕布用力揉了揉额头。
他想过冯家这些年做过的恶事可能不少，可没想到实际上会如此之多。
如此一来，事情反倒是变的简单了不少。
他麾下之人，如宋宪、赵甲这些稳重之人，最初是不同意他对付冯家的。或者说是不同意他用如此激进的法子对付冯家，他们希望能缓缓图之。
只是如今魏续等人搜罗来的证据放在眼前，即便是之前反对最为激烈的赵甲，此时也是低头沉默，不发一言。
吕布打量了众人一眼，笑道：“诸君，如今可还有话讲？若是无话可说，那事情便定下了。”
魏续嚷道：“定下便定下，到时俺第一个冲杀进去！俺倒要看看，是哪个敢假冒俺的名头！”
他死战鲜卑，用命闯出来的名头，自家还没享受其中的好处，就被别人将名声搞臭了，他如何能不愤怒。
关羽则是目光扫过之前有意见的赵甲等人，沉声道：“义之所在，不敢辞耳！”
吕布看向赵甲，笑问道：“阿甲以为如何？此事可为吗？”
赵甲苦笑一声，“事已至此，还请诸君行事之时，千万小心再小心。”
吕布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几日之后，覆灭冯家。”
……
西安阳县寺里，县丞吴桂看过吕布送来的冯家罪证，迟迟没有开口。
吕布也不催促，只是把玩着身前桌案上那面铜镜。
这面铜镜的做工不差，虽算不上佳品，可在并州这种以刀马著称之地，已然算是不错了。
也只有吴县丞这种雅致文士，才能有如此好物。
良久之后，县丞吴桂带着些迟疑开口，“奉先啊，若是这些文书上的事情属实，那冯家确实罪不容恕。只是即便上面的罪行全部落实，也无非是将这些做恶之人拿下。你也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这些人固然罪大恶极，可真正的首恶，是很难抓到把柄的。”
吕布自然明白，真正的行恶之人，往往会隐藏幕后。能被查到的，不过是其摆放在帷幕之前，可随时舍弃的棋子罢了。
譬如这次找到的罪证虽多，却多是那个冯家二子冯奇手下的爪牙，即便要给冯奇定罪都有些勉强。
吴桂与吕布交情不差，叹息道：“奉先啊，若是不能一次打死，就千万不要去招惹虎狼。”
吕布点了点头，承认吴桂说的有理。
打虎不死，终究要反为所噬。
他放下手中铜镜，笑道：“可若是冯家勾连鲜卑人呢？”
吴桂猛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