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丈夫横剑伸大义
数日之后，将郡中事交代妥当，王智也不待新任郡守到来，带上聚敛来的财富，便要匆匆离郡返乡。
如今洛阳动荡，谁也不知还会出什么大事，他多呆在此地一日便有一日的风险。
只是即便归心似箭，样子却还是要做一做的。
王甫一死，王家固然远不如往昔，可虎死不倒架，却不能让人看了热闹去。
于是，在这位即将离任的九原郡守的隐晦提点之下，郡中名士特意为他办了一场送别宴。
规模之盛大，场面之隆重，远在当日蔡邕的送别宴之上。
甚至为了显示自家权威犹盛，以及不计前嫌的宽宏大量，他还特意邀请了吕布。
不过吕布自然不会来赴宴，反倒是难为了来赴宴的西安阳县县丞吴桂。
王智特意询问吴桂，为何北乡游徼不曾前来赴宴？莫非因是蔡邕的学生，便看不起他这个前五原郡守不成！
好在吴桂久在官场历练，加上口才极佳，在一顿吹捧之后，寻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酒宴散场之后，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满头汗水，心中还在忐忑不安。
像极了后世大学上课时替舍友们答到的倒霉鬼。
不过他又很快欢快起来，如此一来，他也算是替吕布受过，吕布又是替蔡邕受过。
这样算下来，便是蔡邕也要承他这个人情。
蔡公是名闻天下的大儒，寻常人岂能让他承情？
想到此处，吴桂边走边哼起小调来。
……
第二日，王智坐着一辆轺车，带着四五个随从，自郡守府径直出城南去。
此时王智身着一身满是补丁的旧衣，模样颇为落魄。
车上所带的，也唯有竹简几卷，薄被一廪。
若是在不知底细的人看去，少不得要称赞一声好清官！
而在出城之后，王智立刻便换上锦衣，登上宽敞华贵的马车，将那件好不容易寻来的旧衣随手扔出车去。
车上还载着两个正当妙龄的女子。
在其所乘坐的马车之后，又有三四驾满载财物的马车紧紧相随。
他这些年从郡中所搜刮的钱财自然不止这些，只是其中大半都送回了兖州家乡。剩下的这些，不过是供他日常花销罢了。
他一个边境之地的九原郡守已是如此，那中原富庶之地，宦官及其亲属，是如何搜刮钱财的，由此也可见一斑。
这也是为何汉灵帝要搞钱，便要大力任用宦官的缘由之一。
若是士人当政，还要稍稍顾及名声，搜刮起钱财来难免束手束脚。
宦官则不同，他们只爱财，搜刮钱财全无顾及。更紧要的，是他们不爱花，独爱藏。
所以灵帝放任他们搜刮钱财，不过是藏富于官。
哪日用钱，随便抄上几家就是了。
到时说不得他们还要谢天子圣明，没有赶尽杀绝。
马车上，王智摊开双腿，张着嘴，喝着一旁女子递上来的蜜水。
这般才是生活！
方才只不过装了一会儿好官，真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也不知有些士人是如何想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百年以后，人都死了，留个好名声有何用？
只有像他这般及时享乐，才是真正活的通透。
好在，那些士人也不全是那种孤高自诩的疯子，不然哪里还有他们这些人的活路？
如今出了九原县，他自觉鸟入笼中，再无忌惮，心胸也顿时开阔了起来。
王智侧了侧身子，探头朝外望去，只见官道通达，林草丰茂，远山如黛。
他心中暗喜，他日后的仕途，多半也会一帆风顺吧。
想到此处，他又想起陈勋。此人见他困顿便弃他而去，日后等他重新得势，必然要好好羞辱此人一番！
以陈勋那个长相，若非他不拘一格，还有谁人敢用？
知遇之恩，他便是这般报答的吗！
想起陈勋，他便也想起那个吕布，当日陈勋信誓旦旦，言说那吕布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又如何？
他还不是安稳返乡？
料来那吕布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之辈，见了他这个真豪杰，还是要老老实实的避退开去。
王智越想越觉的定是如此，忍不住大笑起来！
却不知，在他出城之时，早有数骑尾随其后。
……
“奉先，俺来开路！”魏续叫嚷道。
西安阳县内，北乡，吕布私宅里，五十余骑弓马已备。
这次吕布不打算动用成宜县中的里民。
之前郡中的奖赏下来后，他特意建了一间宅院，用来篆养郡中慕名前来投奔他的游侠，如今已有二十余人。
加上之前他在成宜县中结交的游侠，也大半住在这个院子里。
所以他如今能够调动的游侠，拢共有五十余骑。
而他不想动用里民的原因有两个。
一来，王智的护卫不过几十骑，算不得多，单以他们加上那些游侠，已然足以应付。
二来，成宜县中的里民虽然对他心怀感激，可他们与这些游侠不同，让他们来为吕布做这些私事，只怕又会牵扯出别的事来。
如今魏续请为先行，吕布自无不应，他上前几步，拍了拍魏续的肩膀，笑道:“如今阿性不在，正是阿续你用武之时！”
当此之时，这里虽都可算是他的心腹，可吕布依旧要鼓励一番士气。
“还是那句话，今日我等要做何事，想必诸君已知！据实而言，今日之事，是为布，却又非为布一人！王智任九原郡守多年，依仗其兄之势，于郡内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巧取豪夺，无所不为！诸君家中，许也深受其苦。可郡中之人，敢怒而不敢言！”
他摘下腰间半通印，随手掷于地上。
“如今他大势已去，旁人却依旧畏惧他王家权势，任由他安然离去！旁人怕，难道我等乡间游侠也怕吗！见义无勇，如何对的起这个侠字！既为游侠，便当有慨然澄清天下之志！诸君，可还记得，昔日为何握剑！”
“我辈男儿丈夫，横剑在手，岂可见义不为！持剑在手，当求大义！天有不公，天不予之！我自取之！”
“诸君，可愿从布杀贼！”
“愿从！”
游侠本就多是尚武好战之人，且最是看重颜面。
如今闻得此言，俱是义愤填膺。
一旁的赵甲暗中点头，这吕布果然深通人心。
他若是直接要这些游侠随他去袭杀王智，这些人多半也会去，只是他们心中难免要迟疑。
如今以大义说之，到时他们即便只有十分力，却也能使出十二力。
持大义之名！
便是怯懦之人，也敢横刃挥戈！
见人心可用，吕布拂了拂身上黑袍，按剑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