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擒熊

时间很快来到二月十九。

闭幕式。

也是万众期待的颁奖环节。

柏林和威尼斯在流程上是略有区别的。

比如有些奖项，柏林中途就会颁掉。

但主竞赛单元的大奖，最主要的那几个。

基本都是最后一天。

今年也是一样。

入场红毯。

星光熠熠。

按照某一个据说是潜规则一样的传统。

最后一天，被单独电话通知留下来，或者邀请出席颁奖的基本都不会空手而归。

时寻他们剧组，这次也享受到了这个待遇。

但说是跟他关系不大。

而是王智汶、江杉、刘一君，可能会有所斩获。

有消息称，他们的表演，评委会很喜欢。

时寻还专门托合作的机构打听过。

被告知，角逐最佳男女演员肯定不可能。

大概率是会被授予最佳新人，又有一说叫做新人才演员，反正翻译很乱。

他们中有两位，很有获奖希望。

时寻回来跟他们一说。

王智汶还好，他会抻着，瞧不出什么。

刘一君，这小伙子就绷不住了。

从昨晚到现在魂不守舍的。

心里素质忒差，估计都没睡好，顶着个老大的黑眼圈。

此刻，在红毯上，也是拘谨的像个来参加毕业答辩的学生一样。

场外的记者们好像都成了‘如狼似虎’、‘择人而噬’的老师们。

表现不好不给你毕业一样。

江杉也差不多。

本以为姑娘第二回感受红毯了。

多少能有点前辈的样子。

哪怕给人家小刘同学打个样呢。

结果相机咔咔咔一照过来，腿特娘的都软了，一个劲往时寻身上靠。

旁边人说什么，完全听不见了。

挽着时寻胳膊的手。

好家伙，那汗出的，给时寻西装袖口都打湿了。

出水量惊人。

时寻还得提醒她。

人家让你多摆几个姿势呢。

她才如梦初醒，顿时一阵变换，在镜头前，还是很僵硬，活像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

还有个小插曲。

有个记者，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什么。

采访时寻，大意也是说很喜欢时寻的片子。

她发现时寻已经是第二次请身边的姑娘，即江杉同学，担任作品的主要演员了。

就想问，江杉是她女朋友吗？

大脸猫英语基础真不差，就是不敢轻易开口而已，觉得会被笑。

加上人家语速也不快，顿时听懂了。

在旁边站着，脸蹭的一下就红透了。

直到时寻说不是，就是好朋友，很欣赏她的演技。

姑娘的脸，才瞬间恢复正常。

——

入夜。

场馆内。

无数道灯，聚焦在舞台上。

璀璨。

夺目。

一位位或西装革履，或晚礼服，或民族服饰的电影行业从业者落座。

颁奖典礼，随着主持人的登场，正式开始。

一项项奖被颁出。

除了少数几项奖项。

基本遵循着先小后大，重量级悬念留足的颁发原则。

或许，也是因为不算是个新人了。

或许也是单纯对‘提名金熊’这四个字本身的尊重。

这次给时寻他们安排的位置，不像在威尼斯，没有很靠后。

大概是居于中游。

谢非他们剧组的人就在前面坐着。

中国电影，今夜的第一项收获。

来自于‘单车’剧组。

‘新人才演员’。

随着主持人念出的英文‘京城单车’这个参展用的国际片名，紧跟着念出的三个名字。

“王智汶”、‘刘一君’‘江杉’。

全场，掌声一片。

谢非也转过头竖过来大拇指。

两个都是他北电的。

做师长的，与有荣焉。

而镜头前，三人明显都呆住了。

时寻也有些意外。

说实话，两个他都觉得有可能。

因为原时空，这个奖项确实曾颁给两个人。

但三个，貌似还是第一次吧。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讲，除了刘一君。

江、王二人，都主演过两部短片了，大体也不能算纯新人。

刘一君也在他短片里跑过龙套。

但这会儿时寻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三货，则像是石化住了。

不带一点反应的。

他顿时提醒。

“上台。”

三人才如梦初醒。

起身，鞠躬，然后就是跟时寻拥抱。

一个比一个用力，跟熊似的，撞过来的。

然后迈着一看就紧张的不能自已的小碎步，排队往舞台上去。

时寻在台下看着也是笑。

三货站上了舞台，就跟上讲台似的，一看眼神都是飘的。

就王智汶还好，话筒还拿得住。

第一个发言。

“感谢时导。“

然后似是怕话筒烫手一样，递给下一个江杉。

江姑娘也是直接套王智汶的话感谢。

手明显都在抖。

刘一君是最离谱的。

他说的话最多。

看得出来，最后一个发言，情绪渐渐平复很多了。

时寻还以为总算出了个能经历大场面的。

没成想，丫说着说着，眼泪直接飙出来了。

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感谢时导选我。”

好家伙，大小伙子，哭的稀里哗啦。

原时空，演员这条路，他走的确实也不算顺遂。

也算大器晚成。

当下，则是一个新起点。

在电影人心中还是神圣的三大。

第一部长片，便是最佳新人起步。

激动至此，也属常理。

三个人下来后，倒都正常多了。

都笑着。

江杉还跟刘一君互相嘲笑，都说对方更紧张。

明明是大哥说二哥，半斤八两的货。

第二项中国电影获得的大奖，是谢非老师的本命年剧组获得。

也是一尊小银熊。

奖项名：“杰出艺术贡献银熊奖，”又名杰出个人成就奖。

具体看翻译。

总之，也很有含金量。

至少算中上顺位的银熊。

至此，在柏林之斩获奖项的含金量方面。

他也算是成了内地导演中，继阿谋、阿牛之后第三位。

谢非老师也很激动。

老前辈，对三大也是向往的。

电影叫本命年。

今年也恰好是他四十八岁的本命年。

命运给了他一份最好的礼物来庆祝。

他起身，对着全场深深的鞠了一躬。

时寻也用力地鼓掌，打心里为之开心。

奖项一一进行颁发，很快就到了最后那几个重量级的了。

本届，光是最佳影片金熊奖，就有两个‘狠片’在竞争。

都属于大热门级别。

一部是科斯塔.斯加夫的‘八音盒。’

一部是1969的老片子‘失翼灵雀’。

这部片子当年因为政治原因，没有被发行，这次被选中展映，广受追捧。

也是因此，其实时寻自己都知道，希望不大了。

至少，夺得本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第二尊大奖的希望不大。

后面还有个‘虚弱综合症’才排队呢，也是大热。

其他的，最佳导演也几乎不可能，米夏埃尔.费尔赫芬，风头很盛。

他这次的影片‘我不是坏女孩’也很出彩。

别的奖项，貌似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了。

柏林，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大热必死的说法。

果不其然，最佳导演，也是颁给了他。

旁边江杉等人多少也是在电影节混了这么多天了。

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王智汶和刘一君都瞬间收敛了笑意。

男人，就是这样，有心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江杉则是凑过来安慰说，娃娃似的口吻：“你拿不了，只能说他们有眼无珠。”

声音还不收敛，得亏没多少听得懂啊。

时寻也乐了：“放心放心，哥们儿心态好着呢，这次不行，就下次喽。”

“而且，哪有什么有眼无珠，你也不怕被打，能走到这儿的，哪一个是泛泛之辈。”

“我管他呢，反正他们又听不懂。”姑娘脸一歪，横的很。

而归根究底，此情此景，时寻遗憾也肯定还是有一点的。

回了国，

还不知道要面临的是什么。

霸王别姬只怕也是，呵呵。

前段时间，李碧华就偷偷给他传递消息。

姐们儿也算仗义。

说最近汤臣内部的不少人都建议徐枫要换掉他。

原因是片子肯定要在大陆拍。

这个人做导演，上面有人盯着他，各方面因素，太麻烦。

而且，据说凯子不知怎么的反悔了。

又找到徐枫，想聊聊。

徐枫目前也处在很纠结的状态中。

——

转眼，台上的最佳导演，发言完毕。

来到了下一项大奖。

奖项名现在的说法叫做：

评审团特别奖。

也就是改名之后的‘评审团大奖’。

所谓的‘首席银熊。’

最佳影片金熊奖胯下最亮眼的明珠。

女主持人念出了：“虚弱综合症”的名字。

也有一翻，叫‘衰弱症’。

而这一刻，有两个人是笑出来的。

这部电影的导演，琪拉.穆拉托娃。

时寻。

大抵是不再抱什么期待的感觉，就很坦然。

总之，再来过喽。

甚至在想，有意思了。

‘八音盒’和‘失翼灵雀’两部大热，竟有一部要颗粒无收，谁能想的到？

但紧接着。

下一刻。

舞台上的女主持人，嘴一咧又说了句：“开个玩笑，骚凹～瑞”

‘衰弱症’的导演脸瞬间都绿了。

就是那种，我明明很气，还要保持微笑。

也是，什么场合，开尼玛玩笑呢？

那些觉得自己又有希望的顿时坐直了身子。

包括时寻。

直到女主持人缓缓念出了获奖者是：“BJ单车—时寻。”

依旧是那种让人觉得很别扭的汉名音译。

也依旧是让人大脑忍不住陷入空白，

从而下意识忽视。

现场镜头调度的很快。

仿佛瞬间，世界便聚焦于某处。

大屏幕上，

也可以看到，

时寻还是尽可能的坐的笔挺，嘴唇微抿。

可他，应当也是陷入在那种紧张和期待交杂的情绪中。

似乎就是在确定是自己获奖了之后。

他微微吐了口气，紧接着，也是下意识唇角一勾。

起身，鞠躬。

“得奖了，得奖了。”江杉直接咧开嘴，疯了似的，使命的摇时寻。

王智汶他们也喜笑颜开，凑上来。

谢非更是直接站起，从前排凑过身子要跟他拥抱。

“好样的。”

一一拥抱，握手后。

时寻也逐渐回归平静。

在如雷动的掌声中。

在激昂的音乐中。

他，迈向了舞台。

那一刻，

全场无数的记者都纷纷按动快门，

捕捉下那一道在聚光灯下独自前行的背影。

尤其，

他走的还很慢。

很稳。

一步，一步。

就像是走在一条满是鲜花的小道。

不忍心去踩碎那些美好的事物一样。

这大抵也是一种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的表现吧。

而更激动的是国内的记者。

谁能想到呢？

继老谋子，吴子牛之后。

第三位为中国电影夺得柏林国际电影节，‘重量级大奖’的中国内地电影人，出现了。

时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