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姑父

一提到我的姑父，脑子里就浮现他挺着个圆圆的肚子，走路一摇一摆的，手里夹着根烟，散开的烟雾总是把他包裹。上小学，冬天早上上学，他先下热车，我坐在暖和的车里，看着他在抽没抽完的的烟，笼罩着他的烟，不知道只是香烟还是他呼出来的哈气。北方的冬天还是挺冷的。

他是一个很爱孩子的人，无论在什么方面都宠着。但唯独在学习上，他的要求很严格，但教导我们过后，他又会一脸欣慰的拿出孩子们爱吃的给我们。他一向公平，所以我们从不会为吃的打架。正当我们“大快朵颐”之时，他就会看向我们的方向，讲起他的风光史。他说他打小的成绩就是第一，全校第一。“哎，我当年想你们这么大啊，考试时间才过了一半我就出去踢球了，校长当时还抓住我问我的考试。最后得知成绩他哑口无言，因为我一直是满分，不用检查…”“我当年啊，没赶上好时候，没机会考大学，这也是我终身的遗憾……”他每次说到这我都替他感到惋惜，因为如果放在现在，他真的可以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有一个不同的人生。但现在他还有我们，所以他的老年生活算是快活。

年轻时候的他可不胖，年轻的他是一名军人，身体素质都非常好，也使得现在除了体重超标并没有其他疾病。我们家的门外贴着一张“光荣之家”的牌子，这也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聊到国家，姑父就会滔滔不绝的讲起当年抗战的事，讲那时的艰苦，要打朝鲜前，每个人都签了生死状，写了家书，以免遭遇不测时还有一封可以寄回家的信。后来那场战争没打。但他们确实经历过风雪，大兴安岭的风雪。衣服裤子冻成冰坨子是家常便饭。

这么多年，过年的晚上，鞭炮声四起，噼里啪啦的，那时候他就会打开手机，拨通一个新的号码，或者接起一个陌生的号码。“喂？老李吗”“哎，老刘啊，过年好！过年好！”数十年都没听到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陌生又熟悉。他们聊了很多，他们那些战友，有的已经不在了，有的生活过的还算平静安逸。但他们都不再年轻，都变成一个个老头了。“咱老班长你还有联系吗，我好久都没有他的音信了”“老班长啊，哎，老杨走了…走了好几年了，好像是肝有毛病”他们在这通电话里，还会想起什么，当年同生共死的战友，彼此意气风发的少年。当年的离别是笑着挥手。但如今这通电话，只有“保重”。

好像时间会让很多人分离，但一通电话，就会跨越所有，乃至时间，不会忘的，那些深刻的不会忘的…

再也没有电话打来了，他打开厨房拉门，拿着手机眯着眼睛，头微微凑向屏幕，嘴里说道“媛媛啊，你帮姑父把这个人的名字改一下，他叫XXX，我怎么整不明白。”我放下手中准备壳的瓜子，拿起他的手机点了几下还给他。他接过手机，眉头一点一点展开，好像这是他最后的安慰。他又一摇一晃的，回到他抽烟时做的板凳，和往常一样，拿起一支烟抽着，低头摆弄起手机。窗外的鞭炮还一直响个不停，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年里最热闹的一个晚上，那个背影，让我看到一种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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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吃辣条，这么多年，看见辣条也还是走不动道。那天买了几包“素牛排”

味道还是没变，吃着吃着，看见包装上的三个字，思绪突然回到几年前，那时的我马上要回我爸家住了，临走前，他去小超市给我买了一包“素牛排”。我当时还愣了一下，因为他从来不让我吃辣条这些“垃圾食品”。“呐，给你买的拿走吃，牛排有营养”。我当时觉得他肯定在开玩笑，开心的接过。然后我才后知后觉，在我住在他们家的日子里，我经常早上能吃到煎牛排，我还经常抱怨说不想吃。而姑父呢，觉得这东西营养价值高，让我多吃补充营养。他们俩对我很好。我知道，每天早上能吃到牛排的小孩，其实很幸福。我走了，他怕我吃不到牛排，就给我买了个“牛排”。我心中有一种无奈的幸福，这小老头，真是上年纪了，连牛排都分不清了。或许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只看到有牛排的标志，他只单纯希望我能吃的好。虽然，那不是真牛排，但那是真的爱。心里怎么突然就酸了呢，在这个用手机支付的年代，他依然掏出有点皱了的现金，为我买下所有我爱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