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配的苦恼
傍晚。
天色都有些昏暗了。
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气质像老农，看样子岁数起码四十起步的男人，推开了宿舍门，浑身疲惫的走到了林步武下面，自己的床铺上坐着歇息。
“回来了，老谋子？”
躺在上铺的林步武感受到下铺的动静，撑起半个身子朝下望去，果然就看到一个模样四十多岁，浑身老农气质的人。
是的。
回来的这个像是四十多岁老农气质的人，就是张一某。
没办法。
张一某的模样，天生长的就显老。
而且1950年生人的张一某，现在已经31岁，快要32岁了，本来就不年轻了。
现在看着只像四十多岁的老农，已然是这几年搁北影教室里上学，没怎么挨风吹日晒，保养的不错的结果了。
等张一某从北影摄影系毕业，分配到广西制片厂里当摄影师，搁黄土地上风吹日晒搁几年，那模样估计就得冲着五、六十奔了。
不过人长得显老这一点，也不光都是坏处。
未来的张一某就是靠着自己这张老脸，成功拿下了吴田明导演的【老井】电影男主角之位。
当然了。
演技张一某肯定还是过关的。
然后张一某就凭借【老井】这个男主角，获得了第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第11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男演员奖，以及第2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
成为了中国第一位A级国际电影节影帝，一时间名声大噪。
并且在次年，张一某就靠着这些成就，和一些机遇，开拍了自己导演生涯的第一部电影——【红高粱】。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一路成为了内地最具有价值的大导演。
讲实话。
如果张一某就此放下肩上扛着摄影机，开始站在摄影机前当演员，估计前景也不错。
但……导演的地位，肯定是比演员要高一些的。
“嗯，回来了。”
面对林步武从上铺的抻出半个身子的询问，张一某简洁的回应了一声。
不过林步武从张一某的这个简洁回答中，听出了张一某满是疲惫的状态。
“干啥了，这么累？”林步武继续问道。
“老田那边有个短片，我帮着扛了一天的摄影机。”张一某老实的回答道。
这时候的摄影机还是烧胶片的，比数字技术的摄像机要重上不少，所以是挺累人的。
至于张一某嘴里的老田，自然是日后被禁导十年的田庄庄了。
“你喊他老田？我记得你是50年的，他是52年的，你比他还大两岁啊！”
林步武给张一某科普了一下他和田庄庄之间的年龄信息，然后才微微点头的感慨道：“不过他那张年轻的老脸，你喊他老田，倒也合理。”
如果说三十一岁的张一某的一张老脸，是像一个老农的话。
那么才二十九岁的田庄庄的一张老脸，就是一个老农，而且还是特别西北地区的那种老农。
“……”
下铺的张一某闻言想要反驳一下，但回忆起田庄庄的那张老脸，心里愣是半点措辞都组织不起来。
“哪来的短片？”林步武继续询问着张一某。
张一某听到林步武这个询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林步武直接就猜出来了，“老田从他妈妈那边新成立的儿童制片厂那边弄过来的？”
别看田庄庄一副老农脸。
但如果说陈凯鸽是影视世家的二代传人的话。
那么田庄庄的影视世家二代传人的标签，则要比陈凯鸽的档次还要更高一些。
因为田庄庄的父母，都达到了制片厂厂长的位置。
只不过田庄庄父亲去世的早，而田庄庄的母亲是直到1981年中旬，才成为了儿童制片厂的厂长。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成立了才半年不到的儿童制片厂，才拥有充沛的资金，有着丰富的制片需求。
田庄庄才能从儿童制片厂搞来一份短片拍摄的任务。
看着林步武直接猜出了真相，张一某也只能缓缓点了点头。
“行啊！老谋子，是不是这个短片拍完了，明年夏天毕业后，你就留在BJ了？
这要是真成了，老谋子你这些天跟在老田屁股后面受的累，就没有白受！”
林步武用手点了点张一某，语气带些调侃，但更多的是为下铺的张一某高兴。
因为别说是八十年代了，就是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BJ这座城市所具有的机会，也是其他很多城市所没没有的。
张一某被林步武的这番话给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不一定的，老田说这只是一个机会，而且可能性也不太大。
不过这些天我也没有受累，我只是想要多积攒点拍摄经验。
最后哪怕是没能留在BJ，有了这些拍摄经验我分配到其他制片厂，也能更快的投入工作中。”
“我还以为老田给你打包票了呢。”
林步武小声的嘀咕了一下，才又带些担忧的道：“不过老谋子啊！
你这样成天跟着老田混，要是最后还没成功的留在BJ，估计得有不少人在心里看你的笑话了。”
林步武给张一某透露了点学校内的八卦消息。
“我的笑话？”
张一某有些不解的愣然看向林步武。
“你们78届的，不是明年夏天就要毕业分配工作了嘛。”
林步武给张一某解释道：“脑子稍微灵光一点的，都想要留在BJ，毕竟这里是首都，机会多。
但现在的就业形势越来越难了，什么行业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更别说咱们影视业了。
那么多的制片厂，以前就北影厂和八一厂的厂址在BJ。
可八一厂还是部队体系的。
所以能留在BJ的人肯定不多，大多数还是要到其他地方去的。
现在BJ又成立了一个儿童制片厂，很多人自然而然的就盯上了。
大家又看到你总是凑在老田跟前。
说你想要拍老田马屁，走儿童制片厂的路子留在BJ的想法。
那不是自然而然的就有了。
要是最后你没能留下来，这笑话不是自然而然就成了？”
长篇大论的说了一个前因后果后，林步武清了清嗓子，才对张一某认真的道：“不过我是了解老谋子你的，你肯定没有想这么多。
跟在老田身后混，就是如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很单纯的想要多积累点摄影和导演的经验，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