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迁怒
伊芙琳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虽然卢克不擅长说谎，但他诱导了伊芙琳的想象力，让伊芙琳自己从逻辑上认为是自己误会了。
好说歹说，卢克终于是把这位学姐劝了回去，不过在回到家里的时候，奎桑果不其然的已经在家里等他了。
“珍妮带莉莉娅出去了。”
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前的椅子，奎桑先给卢克说明了一下家里只有他们俩，示意现在可以好好“聊天”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
卢克轻松的坐在了椅子上，安静的等待着奎桑的问询。
见卢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奎桑微微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卢克。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啊。
“有，并且还很多。
今天是你第一天回去上学的日子，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距离你的学校一公里远的位置吗？”
奎桑实在猜不透卢克的想法，所以只能直接问，他当时发现卢克在巷子里，就知道是卢克开了枪，应该还干掉了一两个邪物。
这小子不是没见识过邪物的诡谲，居然还是要往邪物那边碰。
不过就是觉醒了个灵能力而已，他真当自己有什么能耐了不成？
“哦，我当然可以解释！
我出现在学校外，是因为我准备考希格维格大学！
我的校长安德鲁先生为我找了一位生理学老师，当时我就是从这位老师的家里回来。
那个女孩就是玛丽莲夫人的女儿，她是伊芙琳。”
由于刚刚用含糊不清的说辞糊弄成功了伊芙琳，所以此时的卢克尝到了甜头，也选择性的向奎桑交待一部分“真相”。
事情的全貌卢克是不会说的，他可不敢让奎桑知道自己以身犯险，接受了邪物的引诱。
多余的……还是交给奎桑自己想象吧。
果然，奎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好不容易消化了卢克说的“真相”，把问题的重心移动回了最开始的重点。
“你要考大学？”
“对，这是我母亲对我的期盼，”卢克非常自然的对奎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事实上，这几天因为要照顾莉莉娅，我一直在家里自学。
没想到在安德鲁先生验证了我的知识过后，他说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参加招生考试了。
哦，除了生理学，安德鲁先生担心会有这一科的题目，所以带我去找了玛丽莲夫人。
玛丽莲夫人就是希格维格大学的生理学教师。”
说到这里，卢克认为自己的解释已经够清楚了。
并且还有安德鲁先生和玛丽莲夫人可以给自己作证，所以卢克丝毫不担心奎桑的质疑。
奎桑也在用惊异的眼神打量卢克。
在他的认知里，能考上大学的孩子绝对是一个“好孩子”。
这也是大多数拜因公民的价值观。
“你……”
最后，奎桑也只能用一种非常勉强的“长辈态度”，向眼前的“好孩子”训诫道：
“既然是玛利亚的期盼，你更不该在有能力达成这个目标的时候，先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尤其是还带上了你老师的女儿。”
“我明白的，不过我也有个问题。”
卢克很显然没把奎桑的训诫放在心上，不找邪物消灭他怎么挣钱，上大学可不是免费的。
对此奎桑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把卢克禁足吧？
“问吧！”
奎桑没好气的瞪着卢克，卢克也不以为意，继续问出了他的疑问：
“那条巷子并不深，好像伊芙琳去买食材是会经过那里的，可那里却一下子出现了三个邪物，它们的种类和实力还相差那么多，这是为什么？”
卢克的问题刚问出口，奎桑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用一种“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忙”的眼神，无声的看了卢克一眼，然后又扭头望向了窗外。
过了半分钟，奎桑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回答：
“是【远洋会】的手笔吧……我迟早会把这群【堕落者】逮出来！通通干掉！”
“【远洋会】？【堕落者】？”
更多的问题出现在了卢克的脑海，他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了奎桑，无言的恳求着奎桑给他解释清楚。
“唉……”
奎桑立刻叹了一口气，他刚才纠结的就是卢克会好奇的这点。
卢克还没有成年呢！哪怕他因为拥有灵能力而获得了一点战力。
过早接触这些“真正的黑暗”，对他的健康成长绝对有害无益。
但奎桑又知道，既然卢克已经遇上了，不说清楚，这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肯定会用自己的办法去调查的。
到那时奎桑会更麻烦！
“堕落者是一群……堕落的，使用和研究邪物之力的人。
【远洋会】是一个堕落者组织，他们相信邪物都是从海里跑出来的，所以非常喜欢研究“怎么让邪物全都回到海里”。
为此，他们会诱导邪物向海洋生物进化，比如那个螃蟹，应该就是他们研究失败以后，随意丢出来放弃掉的邪物。”
“研究邪物？”
奎桑说的已经很清晰了，但卢克还是没办法理解【远洋会】的目标，邪物这种非人的诡谲存在，有什么可值得研究的？
“是的，”但奎桑接下来的回复，却让卢克大开眼界：
“像【远洋会】这样的堕落者组织并不少，他们会搜捕邪物用于研究，以达成自己的“课题”。
实在找不到邪物的时候，他们还会诱拐人类，用一些非常极端的手段迫使这些人类变成邪物。”
“人类……变成邪物？”
卢克的表情渐渐惊悚了起来，他没有邪物这方面的老师，所以缺失了一些非常基础的邪物知识。
“是的，邪物都是由人类异变而来的，所以只要还有人类，邪物就不会消失……你该不会现在才发现，你杀死的邪物……曾经都是正常人类吧？”
奎桑望着卢克的眼神玩味了起来，他还有非常多的，可以让卢克露出这种吃瘪表情的知识，
“原来是这样吗？”
可令奎桑意外的是，卢克迅速从一开始的“物伤其类”的难受走了出来，平静的向自己这边说道：
“我其实有感觉，邪物和人类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没想到结果居然是最糟糕的这一个……
唉，那我们消灭邪物，是不是也是在让变成邪物的那些人类，获得安息和解脱？”
当卢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奎桑的眼神忽然茫然了起来。
“奎桑，消灭魔物是为了让他们解脱，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
玛利亚的身影在奎桑眼前浮现，当时他们俩刚经历过一场猎魔行动，玛利亚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沾着魔物的血迹。
但就是这句话，让奎桑从一直以来的心理压力中解脱了出来。
那一晚……也是他依恋上玛利亚的开始。
“……所以，我觉得消灭邪物是在做正确的事，先生，请你教导我如何更好的消灭邪物吧！”
卢克没有注意到奎桑眼神飘忽，他还在趁机向奎桑寻求指导。
在奎桑眼里，卢克的身影渐渐和玛利亚的重合在了一起。
真不愧是……母子啊……
“好。”
“请你再考虑……诶？”
卢克万万没想到奎桑居然答应了。
“我说的是“好”，既然是正确的事……就不该遮遮掩掩的。”
奎桑站了起来，向门口那边走去。
他的声音从那边传进了卢克耳朵里：
“晚上八点，到街尾的巷子最深处的厂房那里来找我。”
“啊？是……是！好的！”
惊喜起来的卢克连忙向奎桑应好，而奎桑却径直离开了这个家。
他其实并没有走远，很快就拐进了卢克的领居家的房子里。
这里是奎桑最近找的落脚点。
他没有勇气住进卢克家，去那个到处都有着玛利亚的痕迹的地方生活，所以只能就近选择一个新据点，也方便他保护这对兄妹。
这间房子里没有多少生活气息，就连卫生也是在奎桑租下这间房子的时候，房东替他打扫过了那一次而已。
奎桑对自己的生活质量没有半点追求，因为他也很少在这里住，这间房子存在的更大的意义是……
推开卧室门的奎桑立刻看向了一个摆在房间中央的架子，一把格伦勃朗宁威治式的双手大剑，正稳稳的横摆在了这张架子上。
这是玛利亚的猎魔人武器，和她一样，开朗，开明，并一往无前。
奎桑在玛利亚的房间里找到了它，它就被玛利亚随意的塞进了床底。
奎桑都可以想象，当把孩子们都哄睡了以后……
这位母亲换好衣服，披上斗篷，然后从床底下抽出这把近两米长的凶器，从窗口一跃而出，兴致勃勃的开始猎魔行动的场景。
好几次晚上的汇合玛利亚迟到了，想必也是因为卢克或者莉莉娅桑她不省心吧？
奎桑安静的坐在了一张正对这把大剑的椅子上，像以前和玛利亚在公会里交流情报时一样，把自己的镰刀放在了身旁。
“卢克说他要考希格维格大学，并且还拥有了相应的学识，很优秀。
不过，我好像答应了卢克一些不好的事……
额，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坏事，他有能力！
我会尽量看好他的，我尽量……不让他遭遇危险。
至于那些家伙……他们一收到你的死讯，立刻就猖狂了起来。”
自言自语的奎桑说到这里，从怀中掏出了一些零碎的杂物。
它们有碎裂的胸针，被切掉了一小块的徽章，甚至于一小撮头发……看上去，就是一些连小孩子也不会去捡的垃圾。
但如果有其他灵能者在场，一定就会对握着这些“垃圾”的奎桑肃然起敬！
【远洋会】的胸针，【狂野派】的毛发，【唱诗班】的徽章……
这里的每一件杂碎，都是一个堕落者组织的成员被奎桑干掉了的象征！
它们是奎桑用以祭奠玛利亚的战利品，也是奎桑觉得能讨玛利亚欢心的最好的“礼物”。
就像男士对心仪的女士送花一样。
奎桑最后拉开了身后一个抽屉，把手里的杂碎一起扔了进去。
在抽屉关上之前，可以看见，里面已经放进了不少类似的杂碎。
在玛利亚死后，一直没有人来卢克家报复玛利亚的子女，原来是奎桑把他们提前都干掉了！
当奎桑把自己对玛利亚离世的悲伤全部发泄出去的时候，希格维格的堕落者组织这才明白。
这个一直跟在猎魔人玛利亚身边的年轻猎魔人，原来早就成长为了一个实力犹在玛利亚之上的猎魔人。
连卢克也不知道，奎桑对他母亲的失控和死去，是抱有极大的自责想法的。
如果我没有偷懒……如果我没有隐藏实力……如果我能替她分担更多……她是不是就不会……
一股阴暗的气息出现在了奎桑身上，他抬起头，双眼早已变得通红无比。
他的脸颊上的肌肤一阵蠕动，仿佛皮肤下有许多什么东西正要冲出来一般。
该死的邪物！该死的堕落者！
自责与迁怒，再一次充斥了奎桑的内心，让他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迅速来到了失控的边缘。
但就在奎桑握紧镰刀，准备像以往一样冲出去大肆搜捕猎杀邪物和堕落者的时候。
刚刚转身的奎桑一眼就望见了架子上的大剑，即便是被放在这间拉着窗帘的阴暗的房间里，寒光凛凛的剑锋上，仍然闪耀着一抹慑人的气息。
“奎桑！”
玛利亚的声音在奎桑耳边幻听一般响起，瞬间让奎桑恢复了理智。
“请克制一点，我还需要你在我失控的时候，“帮”我一下呢！”
依然是幻听，来自于几年前奎桑有一次杀的太起劲，让自己接近失控时，立刻制止住了奎桑的玛利亚。
“是，我很抱歉。”
奎桑向玛利亚……也就是玛利亚的大剑诚恳的道歉了一句。
虽然玛利亚已经失控了，也如她所言的被自己“帮助”了，但奎桑还有玛利亚的子女需要照顾。
在卢克能够轻松杀死自己之前……自己绝不能跨过那条线，让自己陷入失控状态。
不然……就没有人来拯救这座城市的所有居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