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骑虎难下
见刘红兵竟这样说，伍秉全皱了皱眉，但他在北山办事处主任位置上做了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故而摊手，无所谓道：“随你，我只负责通知，以后怎样，你自己决定，但办事处不会再为你提供帮助了，所以车要收回，人也不能再住这里，你自己找地方吧。”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
“里面有五百，是我给你的赞助。”
刘红兵有些傻。
见他这样，伍秉全多说了几句。
“红兵，人得听劝，你以为人家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是因为刘副专员，人家做事始终留有余地罢了，如今你已被列入不稳定人员名单，这是对方给你的最后警示，仁至义尽，再这样拗下去，怕有不测之祸，这时帮你就是害你，到时，我都不好向你父亲交代了。”
末了，又补了一句。
“还有，胡三出狱了。”
“他出不出狱，关我屁事。”刘红兵扭头就走，“钱你留着吧，爷不缺这个。”
行李也没带。
伍秉全失笑摇头，给北山回了个电话后，就彻底撂开了这事。
刘红兵出办事处，推磨似的踅摸了一阵，转身去了易团包租的宾馆那里。
到地方却发现，正在搬家。
正疑惑，见一个女孩似乎很熟悉，记起是那个经常跟着楚嘉禾的周玉枝。
“周玉枝。”他喊。
周玉枝看看他，又四处望望，没有理他，自顾自忙活，刘红兵有些恼了。
“周玉枝！喊你呢，没听到？”
女孩没有办法，和同伴说了声什么，人跑过来道：“你喊啥？这不是北山，是易团，做了那事，你还敢来？”
“有啥不敢？”刘红兵把眼一瞪，“我好好的，就说明没做错事，你们这是在搬家？”
“你不都看到了嘛。”
“搬哪里？易青娥呢？”
“你快走吧，我不能说。”
“连这也瞒？”
“这里是宁州一团，也叫易团！你有个做大官的爹，我可没有，好了，我还忙着呢。”说完，周玉枝回身就走。
“易青娥遭贼的事，是你说的吧？”
周玉枝身子一颤，停住，“不知你说啥。”说完又走，刘红兵继续道：“装啥清纯，我妈给了你三百块，当我不知道吗？”
“你胡说。”周玉枝涨红着脸。
“告诉我你们搬哪里？”
“……信义巷……”
“易青娥呢？”
“这我真不知道。听说专门买了房子，团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哪儿。”
“帮我打听一下，以后再不烦你。”
周玉枝欲言又止，随后心一横。
“随便你，以后我不认识你。”
说完，竟自走了。
刘红兵先是愕然，随即又发狠，觉得人人可恨，连易青娥都是有眼无珠。
姓沈的勾三搭四，吃着碗里的，霸着锅里的，还盯着旁边的，看不到吗？而只要易青娥愿意跟他，他这辈子都就对她一个人好，可她却偏偏瞧不见。
“蠢女人！”
刘红兵狠狠吐了口痰，“等着。”
信义巷就在省剧团对面，以前住的是菜农，城市发展，地逐渐被占，于是改为靠出租房子过活，每家建一座楼，除去自住外，其它全部出租。春和盛集中包了四个院落，两个小的住领导、老艺人和主演——古存孝俩老婆就住这，两个大的院子，分给团里单身男女和学员住，不过全部统一改造过，很舒适。
由于房子多，哪怕学员，也是两人合住，跟宾馆一样了，不同的是，这里更宽敞，还可以按喜好自由装饰房间。
楼下装有锅炉，楼外设公共食堂。
别提多舒服了。
所以，易团人人欢喜，过年一般。
每座楼下都有安保，刘红兵逡巡一圈，发现根本进不去，心里不禁嘀咕。
姓沈的哪来那么多钱？
凭宁团如今规模，人吃马喂，要不少钱，只花不挣，他怎么能撑得住？
就这，宁州还有那么大个学校呢！
再望望村西工地，一个庞大家属区正在建造，从地基看，分两个院，大小共有十八幢楼，连在一起，蔚为壮观。
这得趁多少钱呀？
而这些可能都是为易青娥花的……
想到这里，刘红兵不淡定了，相比起来，他厚着脸皮围着女人转，还不招人待见的“耍赖皮”，似乎太低级了些。
这样下去，他哪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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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淡定的不止刘红兵，还有一个。
那就是封子导演。
他原本以为，古存孝这个人，身上虽的确有些东西，能背下整本的戏，但都“太江湖”，“太毛糙”，“路子太野”，并不太适合在省级舞台呈现。而且古存孝人也还任性，脾气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以他只走大戏路子，不注重塑造人物，不讲究舞台艺术综合美的习惯，哪怕有个好演员出演李慧娘，也就那样。
戏，是门综合艺术。
台柱子出色固然增光，其它不成，也不行。独角戏，任何时候都唱不好。
可试演结束，他就知道他错了。
错的离谱。
谁曾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团，仿佛有花不完的钱，不但能独自排一场大戏，还能组织起一个顾问团，就连灯光、布景、设备……等也不比省团的差，甚至还要高出不少，到哪里说理？原想的古存孝那些毛病，竟一个没出，一场试演，征服所有人，包括他在内。
到头来，能安慰他的，只剩一个。
“古存孝照老传统排戏，一点一滴地‘照模子刻’，太古板，没有创新。”
可他自家知道自家事。
他能“创新”的，不多了。
舞台布置照华丽着来，灯光怎么炫目怎么布置，演员服装照华美靓丽方向办，中间再多多填充一些迎合年轻观众的舞蹈，最后再加快整出戏的节奏……
戏确实“好看”了。
但整出戏却不完整、不统一了。
没了“戏味儿”。
龚丽丽披着白纱跑圆场，根本没有一点鬼魂的“无根浮萍”感，到那折鬼怨“卧鱼”，坚持不到一分钟就软瘫了，成了捆“散了架的柴”，若非还有沈清秋的唱功撑着，整出戏只剩一张皮了。
可戏不能半途而废，《游西湖》是省里重点项目，他封子丢不起这个脸。
狠了狠心，说：
“龚丽丽的戏全下，让沈清秋上。”
二导看看他，无奈叹气道：
“只好如此了，皮亮那边……”
封导顿下手里茶缸，说：“我不信，进过一次看守所，他还敢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