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库洛西法
“神族的内战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所以我只能给你讲个大概。”独暝说，“刚开始时新神的进攻势如破竹，他们每攻下一城就下达屠城令，靠杀戮撼敌立威，所过之境无不血流成河。但随着战线逐渐拉长，旧神顶住了新神的攻势，双方的角力又步入到僵持不下的白热化阶段。不过所幸的是旧神的优势也逐步显露出来，他们不单单是数量占优，而且十二主神都坚决拥护圣古莫拉，周密的反攻战略开始全面部署下去。在此后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旧神接连瓦解掉新神的阵地，夺回大量领土。新神无论多狂妄，在连吃败战后也不由得锋芒骤减，那燃烧在他们心头的欲望逐渐被恐惧占据，慢慢便溃不成军了。”
“新神就这样不争气地战败了？不该是打到最后两边都不剩一兵一卒才对么？说好的自相残杀到灭绝啊！”显然，Sky对这样的结果非常失望。
“刚才婴宁不是说了嘛，内战还只是神族灭绝的导火索。”蓝瞳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卧躺在沙发上，“旧神要是真能赢下这场内战，那就不会有后来的混沌时代，世界也应该就此恢复安宁，而不是继续崩坏到比被陨石砸还惨的地步。”
“那后来到底发生了啥？要讲就讲快点行不行呀！”Sky歪着嘴催促。
“库洛西法无法接受新神濒临覆灭的局面，为了能绝地反击，他决定开启潘多拉魔盒，打破神族几千年前就立下的绝对禁忌。”独暝倚在墙边，双手交叉在胸前，“这个禁忌就是用异能创造生命。”
“异能还可以创造生命？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有这种操作？”
“因为在如今这世上已经没人能做到了。用异能创造生命，不仅需要极大的异能量来组装生命体所需成分，而且是要在DNA分子这样的微观层面上进行精确设计，从而获得想要的性状表达，难度之大可想而知。”独暝说，“所以放在今天来看，库洛西法还是个登峰造极的基因工程师。他无视自然演变的法则，用异能编辑嫁接基因，定向激发生物变异，从无数血肉尸骨中锻造出大量怪物，组建起一支恶魔军团，想靠它们来扭转战局。”
“敢跟二代神王叫板的大Boss还是有两把刷子嘛！”Sky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以表赞许，然后又问，“不过你说的怪物具体都是些啥玩意？”
“巨魔、海怪、恶龙、蛇妖、杂交兽……不少后来出现在人类神话传说里的怪物其实都是库洛西法的杰作。这些怪物堪比杀戮机器，不仅凶猛异常，而且一样可以使用异能，原本眼看要终结的内战就此跨入到更黑暗的阶段。到最后，库洛西法几乎是在以一己之力和整个旧神阵营对抗，他不断强化自己的恶魔军团，可结果却还是无法如愿，因为无论他麾下的造物有多残暴，他仍旧无法跟旧神抗衡，只是延缓了自己全盘覆灭的倒计时。”
“怎么会这样呀？照理说这连恶魔军团都打造出来了，那就应该所向披靡才对啊！游戏脚本不都这样写的么！”Sky表示想不通。
“因为战争靠的不仅是力量，还有智慧。”婴宁又冷不防地开口了，“库洛西法创造的那些怪物虽然强大又无惧，但在旧神面前就显得太笨拙了，即便拥有异能力也不懂得灵活运用，只会一根筋地冲阵杀敌。旧神在战斗中不断寻找它们的弱点，再制定相应的战术圈套围剿它们，就跟狩猎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多花了些时间。”
“噢，这样说确实也有道理。”Sky鼓着腮帮子，像个小学生似的点点头。
“有多少怪物被创造出来，旧神就能消灭多少。”独暝再次接过婴宁的话，“所以很快库洛西法自己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他造的东西本质上都只是些暴戾的低级动物，再凶猛都斗不过旧神，而且仅凭他自己的能力，创造怪物的效率再高也不够被旧神猎杀的，这样下去他自然必输无疑。”
“那我们的库洛西法大魔王这次又想出了啥妙招呀？”Sky打着哈欠问。
“这一次他决定创造出外形更趋近人类的智能物种，所以选择以人类的基因组作为蓝本，嫁接进各类动物基因和源于神族的异能基因，激发一切潜能，想让他们成为力量与智慧兼备的超级战士。”独暝又走回到酒桌前，也给自己倒了杯血液，“而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这些新物种的产量，虽然对库洛西法来说缩短它们的繁衍周期并不难办，但单靠生育繁衍来增加数量的话效率又过于低下。”
“Sky小弟，队长都讲到这份上，你也该猜到库洛西法这次究竟造出什么了吧！”蓝瞳笑着看向Sky，眼角轻轻抬起，“这都猜不到……那你可真是笨到家咯。”
“让我猜是吧？好！那你们先别说，我想想。”蹲坐在沙发上的Sky噘着嘴，一副卯足劲思考的纠结表情。外形更趋近人类……拥有动物基因和异能基因……不通过生育繁衍就能提升数量……Sky试着把这些信息都串起来，接着脑子里一道灵光闪现，他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头，试探性地问：“库洛西法创造出来的……该不会就是我们吧？”
蓝瞳和独暝相视而笑了下，虽然Sky总给人一种傻里傻气的感觉，但脑子还算灵光，在执行任务时也总能想到一些让大家都出乎意料的鬼点子。
“不单是我们，还有狼人、虫人、鲛人、半兽人……不过最初被设计成具备感染能力的就只有我们和狼人，虽然不知道当初库洛西法的灵感是从何而来，但能创造出这样的感染能力绝对是天才之举。”独暝端着高脚杯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单手解开了衣领上的那枚纽扣，露出领口下那陶瓷般光滑的肌肤，“现在的通说观点认为，大概在公元前一万年，库洛西法终于创造出他心目中的完美生物，一批经过严格筛选才存活下来的初代吸血鬼和初代狼人，前者混合了蝙蝠的基因，后者则混合了野狼的基因，他们就是血族和狼族的始祖。库洛西法亲自训练他们，不断改造他们，将他们打造成专为弑神而生的超级武器。”
“原来我们吸血鬼最初是被当武器造出来的啊，这样的起源想想好像有点凄凉，不过也蛮酷的。”Sky咧嘴笑着感慨，他当然也好奇过吸血鬼究竟是如何诞生于这个世界，但他对这种问题全无刨根究底的欲望，有空想这个还不如多打盘游戏。
“神族虽然灭绝了，但从某种层面上看，我们也算是神族留在世上的遗产，只不过我们继承的不是旧神的大义，而是新神的罪恶。”婴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神情淡漠，“说得难听点我们只是野心的产物，怪物中的怪物。”
“既然库洛西法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把我们牛气轰天的始祖们造出来，那这次肯定能扳回一城了吧，战局总是一边倒的话多没意思呀！”Sky再次面露期许。
“不只是扳回一城那么简单，吸血鬼和狼人诞生后开始近乎疯狂地撕咬人类，肆意传播变异病毒，没过多久，他们的数量便呈爆炸式增长，组建起来的军团规模空前庞大，远远超过了当时旧神的兵力。在初代的率领下，吸血鬼和狼人成为了对抗旧神的主力军，这一次旧神面临的不仅仅是威胁，而是毁灭性的灾难。无论他们消灭多少吸血鬼和狼人，都会有更多的吸血鬼和狼人被创造出来。同时那些初代的战斗力都强得无法想象，在各大战役中将异能发挥到了极致，即便是单独拎出来也能跟高阶位的主神匹敌。旧神制定的战略如果可以有效阻挡他们的第一次进攻，就阻挡不了第二次，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领土被一步步侵蚀，最终便是诸神黄昏的降临。”
“这战局一下子扭转得也太彻底了吧！我们始祖居然把旧神碾压了？还碾压得那么干净利落？”Sky双手抱住脑袋，对此表示接受不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胜者为王败者寇，弱者为肉强者食。”蓝瞳重又坐起身来，把双手张开搭在沙发靠垫上，“如果说内战是神族灭绝的导火索，那吸血鬼和狼人的横空出世便是导火索连接的那枚超级炸弹。神族再厉害都没用，面对更强大的对手他们就是弱者。他们败了就是败了，战败者自然只能是被杀绝的命。”
虽然嘴上说着冷酷无情的话，但蓝瞳眼神里却掠过一抹无人察觉的悲伤，她不是为神族悲伤，而是为她自己。从前的她也是一场权力斗争中的战败者，抑或说牺牲品。
“更让你想不到的还在后头。”独暝把手中的高脚杯举到面前，眼瞳深处倒映着杯中的血色，看上去分外鬼魅，“初代们靠着人海战术拿下一场又一场的关键战役，歼灭了旧神绝大部分兵力，最后终于攻到旧神的王城奥赛蒂亚门外。这样的战果想必让库洛西法欣喜若狂到极点，所以这一次他决定不再只是躲在背后运筹帷幄，而是率领大军出征前线，想要亲手斩下圣古莫拉的头颅，血洗奥赛蒂亚，踏着众神的尸体登上王座。”
“库洛西法可真不是一般鸡贼呀，靠我们和狼人在外面给他拼死拼活打天下，冲到最后一道关卡了他才屁颠屁颠地跑出来。”Sky忍不住吐槽，“不过那个奥什么亚作为旧神的王城肯定难攻得够呛吧？而且终极Boss可是二代神王耶，就算实力没有一代强，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众神之王啊，库洛西法真的没问题？要我说既然想鸡贼那就鸡贼透顶算了，就让那些初代用人海战术把王城围个水泄不通，再打它个没日没夜，死咬牙关攻到底，最后肯定还是能拿下的嘛，你们说对不对？”
“库洛西法可没你想得那么窝囊，他要是觉得自己赢不了圣古莫拉，那他当初也不可能有胆量造反。他倾尽所有，不惜将世界搞得天翻地覆，目的就是成为新的神王。新王势必要埋葬旧王，为了证明自己，他自然要亲自披挂上阵，与圣古莫拉展开最后的大决战。”说到这里，独暝沉默下来了，其实他很难想象，在一万年前面对兵临城下的圣古莫拉心境该有多绝望，就这样看着自己接手统治的世界在战火中分崩离析，看着神族五千年的辉煌都葬送在自己手里……这是何等惨痛，何等悲戚。
“哈，这应该就是有史以来最磅礴绚烂的单挑吧？”Sky又亢奋起来，“那快说说最后到底谁赢了？可无论谁赢神族都死绝了啊，莫非他们俩抱着同归于尽不成？”
“这场决战的过程至今仍找不到任何记载，所以精不精彩我们无从考究，但最终的胜负分出来了。”独暝说，“是库洛西法赢了，不过赢得相当惨烈，差不多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可即便他葬送了旧王，却依旧没能成为统领世界的新王。”
“既然赢都赢了，不是他还能是谁？”Sky摊了摊手。
“库洛西法赢下了他最后的战役，但圣古莫拉也重创了他。我们完全能想象出这样一个场景，决战过后的库洛西法遍体鳞伤，异能严重透支，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而初代们没有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联手了结了他。”独暝把脑袋后仰枕在沙发靠垫上，目光渐渐涣散开来，“为了夺权称霸，库洛西法背叛了神族，背叛了他曾经信仰的一切，跟旧神死斗了七百多年，向世界输出无穷的邪念与罪恶，最终却也落了个受背叛的下场。他惨死在自己创造的棋子手中，距离自己梦寐以求的王座仅仅一步之遥，死得即可悲，又可笑。神治时代，就这样随着他和圣古莫拉的战亡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