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一）

看惯了电视剧，看惯了小说，看惯了那些校园爱情故事，你就觉得自己是那些男女主角。

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生活在了一起，你就对他们羡慕无比；王子和公主没有走到一起，你会感慨这悲伤的结局；王子和公主其中一人去世了，你会被煽情的桥段惹得涕泗横流；王子和公主都死了，那这是最烂的结局，两个年轻的生命死在了作者虚构的小说里，仅仅是为了博取眼泪。

哪个结局你不会落泪呢？喜极而泣，痛哭流涕，当你眼泪在你身体里流失殆尽的时候，故事才真正开始。

黑夜，深渊，墨汁，还有眼睛，我的梦里只有黑色，当然还有一点白，它在天上，它在对面，很远很远。

听着耳边黑色的风，黑色的风是什么声音呢，它非常的有频率，不像我的闹钟声，急促且嘈杂，让人心生烦躁，仔细听，是远古传来的回响，金属之间浑厚的撞击声，像黑色的浪潮一样，一声高过一声，翻涌而来将我吞没。

黑色的水味道是咸的，很像海水却不苦涩，就像是盐水，我吐出一串气泡，或大或小有序的排列着，像一条丑陋的珍珠项链，我伸手去抓，它断裂成两截，消失在黑暗中，我又吐出一串，这次我静静地看着，看着它颗颗破碎，碎片浮出水面，拼凑成一轮皓月。

该醒来了，我对自己说着，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屏住呼吸。又是金属撞击的声音，它穿过黑色的水，穿过小麦色的手背，黄白色的手心，穿过狭长的耳道，一下下撞击着鼓膜。我听到了，滴滴滴……叮铃铃铃铃铃……一阵急促猛烈的铃声传来，我瞬间坐直身体，伸出右手精准拍下它脑袋上的开关，它停了，我也又倒了下去。

我又倒在了黑色的水里，那轮皓月因为我的起身变得破碎，碎裂成粉末状像星星微弱地闪烁。我鼓起腮帮弯曲双腿挥动双臂，看着那些微光离我越来越近，我却越来越喘不过气，我从来没有学过游泳，我不相信自己生来如此天赋异禀，我相信这只是梦，我也相信梦快醒了。

“五点三十八啦！再不起快要来不及了！”客厅里的妈妈喊道，看来妈妈又被我的闹钟吵醒了。

我胡乱地穿好衣服，连第二颗扣子扣在了第三个洞上都浑然不知，我只知道，早自习会在六点开始，我骑车到学校的时间是五分钟，从门口把车推到车棚的时间是四分钟，从车棚走到教室的时间是两分钟，而班主任会提前十分钟到达教室，我会她到达教室的一分钟后遇见她，然后她会用不屑的眼神歪头双手抱胸瞅着我，三秒钟后再往教室里指指让我进去，进去的代价就是站着度过一个早自习，并且向课代表背诵早自习的任务。

我不想如此在班级鹤立鸡群，至少现在不想，于是乎我加快了脚步，母亲叫住了我，塞给我花花绿绿的一些零钱，踮脚用梳子理了我乱糟糟的头发，“多吃点，都瘦了。”

我真想时光停在这一刻，这一刻我不用想如何不在班主任的眼里迟到，不用去想那些英语语法化学公式，不用去想未来我该干什么，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娶个什么样的媳妇，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她，并在心里一声声地呐喊，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