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交锋（三）
沉默半晌的姚广孝终于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竟然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完全忽略掉他们来兴化的目的。
其目的有三，首要目的是劝降，只要马喆归顺燕王，一切问题皆不存在。
其次如果马喆拒绝归顺，则希望兴化能够保证中立，不要在燕军的背后捅刀子。
其次是希望从兴化采购一批货物，至于能够买到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兴化都有什么。
想到这里，姚广孝决定拿回谈判的主动权，开口道：“宋施主！贫僧代表燕王殿下前来兴化，希望马知县能够识时务者为俊杰，归顺我家燕王殿下。
这一条宋施主还没有正式回答贫僧，兴化与我燕军是敌是友，完全在马知县的一念之间。”
宋时明微微一笑道：“兴化是大明的兴化，不知和尚是以什么立场来劝降，难道燕王不是明臣吗？”
一句话又把话题绕回去了，这就是燕王朱棣没有大义在身的劣势，做什么事都不能大开大合，生怕被扣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帽子。
虽然这乱臣贼子他已经在做，但是却能做不能说。
“宋施主何必装糊涂，朝廷如今颓势已现，燕王进京已是不可阻挡之势，现在马知县能够归顺是从龙之功，若是等到燕王进京整合了朝廷的力量之后，马知县再想归顺那就是穷途末路。”
“既然和尚这么说，那宋某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管是燕王殿下主政中枢，还是建文皇帝主政中枢，兴化的超然地位都必须得到保证。
我兴化承诺朝廷规定的赋税绝不推脱，多一文钱我兴化都不会出。我兴化愿意纳税，只是因为兴化是华夏固有领土，华夏固有领土不可分裂，而不是因为低头做小。
至于其他要求，互通有无的贸易来往都可以在公平的基础上进行，至于让我兴化投降的要求免谈。”
“宋施主，燕王殿下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六部堂官马知县可以随便挑选，马知县在兴化就算一手遮天，能管辖的不过是一县之地。
而进入朝堂，掌天下之部堂，在朝堂上更能施展马知县的才华。贫僧虽然不否认兴化的实力，但兴化一县之地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若是与朝廷决裂，朝廷举一国之力，马知县就算将全县百姓的命全部搭上，又能抵挡几时？宋施主口口声声爱民，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兴化百姓因马知县一己之私葬送在战火之中吗？”
宋时明淡然一笑：“就算朝廷有百万大军又如何，在宋某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用我家大人的话来说就是降维打击。
我家大人对战争的理解是尽量保证零伤亡，这一点在前几天的那一场短暂冲突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贵部溃败逃窜，我军没有伤亡一人。
和尚觉得燕王有多少这样的军队够我军打的，说句狂一点儿的话，这天下我家大人是不愿取，如若我家大人愿意争夺天下，这天下对于我家大人来说唾手可得。
你真以为我家大人手里只有一县之地吗？这些年你们为了争夺权力，不顾百姓生死，造成了大量的流民，这些流民有很多都被我家大人收拢。
我家大人将这些流民收拢起来送到了海外的一座大岛之上，数量足有百万之巨，只要我家大人愿意，挥挥手就能拉起全副武装的十万大军。
以我军之战力，燕王殿下需要多少军队才能挡得住我十万大军的攻击？”
姚广孝心中大震，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到宋时明，但他却没觉得宋时明是在说大话。因为这几年两军交战之地大量的流民南下，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他还以为这是被地方豪强隐匿，成了豪强们手中的庄户，没想到大量的流民竟然是兴化吸纳，还被转送到了海外。
百万流民一旦用好，那是一股相当的庞大的力量，这些流民感念马喆的活命之恩，定然会争相为马喆卖命，一旦组成军队，将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郑和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兴化还隐藏着如此庞大的力量，竟然不声不响在海外屯田百万，有了这百万屯田兵，不仅粮饷充足，就算兵源按照十抽一的比例的抽取，拉出十万军队毫不费力。
当然这只是宋时明的一面之词，马喆在海外有屯田可能是真的，却不一定有这么多，就算有二三十万人都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无论姚广孝还是郑和都不敢赌宋时明在虚张声势，谈到现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这个时候两人已经不敢再谈下去。
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姚广孝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道：“宋施主！兹事体大，贫僧需要回扬州禀告燕王殿下，谈判暂时停止如何？”
宋时明点头道：“和尚请便！”
“宋先生！道衍大师回扬州咱家想留下来逛一逛兴化城，不知宋先生是否允许？”
“兴化城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只要不违反兴化法令，郑公公可以在兴化城自由活动。”
“多谢宋先生！”
郑和将姚广孝与一百护卫送出兴化城，姚广孝嘱咐道：“郑公公，一切当谨慎行事，不可误了燕王殿下的大事。”
“道衍大师放心，晚辈留下来就是替燕王殿下多走走看看，兴化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能够多了解一分，我们就多一分胜算。”
“罢了，贫僧去也！”
送走姚广孝，郑和刚返回城内，就有县衙的公人拦住他道：“郑公公，我家大人有请！”
郑和一愣，没想到马喆竟然要见他，连忙拱手道：“有劳前面带路。”
来人将郑和请上一辆马车，马车一路向东从东门出了兴化城，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直到郑和闻到了一股海腥味，马车才在一座大门前停下。
郑和下了马车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座海边的码头上，码头的一座座栈桥边上停靠着一艘艘的大船，目测这些大船最小都有千料以上。
这时一直没有露面的马喆从一艘大船上走下来，来到郑和面前道：“郑公公，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