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路中
“已看不见庆元了。”
官道上,方泉坐在马车外,回望来路,只有一片烟尘。
他们已经行了五天,风平浪静,无甚波澜。
原本还提着心的方泉放松了些,一行人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这段路程少则一月,多则三月,急是急不来的,不如慢慢走,也好保证女眷们的身体和健康,以良好的状态应对路上可能得突发情况。
“先歇一歇,大太阳的,别说人了,马走着也难动!”
丁寒骑马赶上,他刚在附近看了一圈,这道上没什么人,有点荒,地势却也平坦,不见盗匪的影子,可以寻个阴凉地暂时歇歇。
方泉问过林老爷,林老爷没有反对的意思,他没了林家商行,对方泉的态度便越发柔和了,将事情都交给了方泉和丁寒安排。
一行人寻了处背阴地修整,给牛马喂点吃食,女眷们也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活动筋骨,尤其是林芸,是队伍里众人照顾的重点。
“再走一天,就能到驿站了,到时候再好好休息一下,我记得附近有个杏林村,那里的杏子很好吃,不知道树上还有没,以前每有商队路过那,我都让他们带点回来,可恨他们贪嘴,每每路上就吃得个七零八落......”
林老爷扶着林母,说起些趣事,想逗她开心,林母笑了两声,兴致不高,她转头看着边上和丁寒一起练拳的方泉,低声道:“舟儿,去了府城,别和人家说他是个赘婿。”
林老爷皱了皱眉头:“可......”
“圣上贤明,不拘一格,大开科举之门,但总有人守旧,别让人看轻了泉儿——我知你担心什么,但泉儿的人品,你还不信吗?”
林老爷脸色有些复杂:“那是之前,现在可就说不定了!”
林母紧紧握住他的手:“是啊,那是之前......”
林老爷心中一震,突然领悟到了林母的意思——是啊,现在的情况,除了更相信方泉外,还能怎么做呢?
不谈别的,就说现在,荒郊野岭的,他们一群老弱妇孺,方泉和丁寒两个都是武者,若是起了歹心,都不用费什么手段,一刀一个也就死了,最危险的又岂是什么盗匪,分明就是这两个贴身的人!
但这些话都是诛心之言,林母和林老爷两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就伤了和气,两人彼此之间点一下也就罢了,真说出了口,好事也能变坏事。
林老爷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心中一些观念,悄然发生了改变。
另一边的方泉自然想不到林老爷的心思变幻,他正在和丁寒对练——不怎么用力,只是演练招式,主要是丁寒在给方泉喂招。
“哪有你这么打的,顾头不顾腚,不是跟你说了,出拳只出七分!还有三分要留着变招!”
“笨!没破绽你不能创造破绽吗?用你的步伐、手上的动作,甚至是眼神去骗!勾引对方露出空档,然后再一击致命!”
“别老抱着拳法套路不变,读书人脑子怎么那么死板!气血二变的关键就在于一个【变】!不拘泥于套路,随时可以调动强化气血,打出致命一击!”
相比起丁寒这个老江湖,方泉显然还欠缺的很多,他的战斗经验在丁寒面前显得尤为稚嫩,尤其是无法使用那些外挂......咳咳,底牌的时候,一些经验就显得没那么有用。
比如他以伤换伤的习惯,就遭到了丁寒的严厉批评:
“你以为战斗是儿戏吗?以伤换伤?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去跟别人拼?万一别人刀上有毒呢?一个小划伤你就死了!要是没及时解毒留下后遗症更是生不如死!能不受伤就不要受伤,能一下打死就不要拖拖拉拉!”
方泉没反驳,丁寒说的确实有道理,生机对毒素的效果如何他心里也没底,要是三四条命也扛不住就完蛋了,于是学的更加认真——这些都是丁寒宝贵的经验,能极大提升他的生存率。
两人这样一教一学,也没避着别人,林家的人都不怎么感兴趣,韩花匠的孙女小蕊倒是每次都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韩花匠过来请罪过几次,但方泉和丁寒都没在意,任由她看去。
“你啊,还是得再练练!练功深不算深,不能打一点用也没有!”
丁寒看着学习速度比正常人快不了多少的方泉,终于有了一些当师父的感觉,就是怕方泉心急,毕竟他先前进步太快了,骤然慢下来怕他心态出问题。
方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一个气血二变就把他卡住了而已。
其实也不算卡,只是在没法燃烧寿命加速的时候,他一下就变回了正常人。
“练武修身,慢慢来就是,正好寿命烧的太快我也心疼,攒着用来点花气感觉性价比更高些。”
目前来看,方泉并不缺少保命的手段,对武道的渴求也就不再急切,他更关注的反而是道种。
“云牵牛继续种着,可以快速提供生机保命,还有静心花气,虽然没法直接加一,只能加零点一了,但问题不大,积少成多,以后也是有用的。”
远离庆元县,远离了纷乱的人群和环境,方泉的心反而静了下来,没有之前那种浮躁的心态,甚至有时候他都会想,是不是应该苟在某个深山蹲个一万年等天下无敌了再出来。
“不过那样会疯的吧......”
方泉深知,他只是个拥有长生道种的幸运儿而已,虽然经常自诩长生种,但他的时间观还是短生种的时间观,一个人待一万年,不说别的,恐怕等出来连话都不会讲了!
“还是在人间苟着吧,起码不会太无聊。”
日头西斜,阳光不再炽烈,一行人再度出发,不知不觉,便又过了一昼夜,遥遥地,已看到道旁的驿站,那里车马稀少,没什么人烟,等再近了,就看到门口只坐着一个皂衣小帽的老倌,用蒲扇挡着脸,斜斜地躺在摇椅上。
应是听见了声音,那老倌嘟囔两声,挪开扇子,睡眼惺忪得看向他们,冷淡道:
“这是驿站,不是客店,不是官爷,不准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