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退役仪式
当列车穿过重重维度，回到现世时，天已经快亮了。
织姬号这一晚上在维度间穿梭，这时已经跑到了东京的最南边，日暮里和阿美横丁两个紧追不舍的神明，自然也已经被甩得不见踪影。
此时，甚至连林丰的神龛也彻底转移到了织姬号上，阿美横丁神再想找到他也困难了。
“你今天还是想参加退役仪式是吧？那我帮你打扮打扮。”林丰对织姬道。
织姬号在白天要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不过也就只有这一天了，等参加完退役仪式，织姬号就可以回归自由，到时候只要消除掉几个相关人员的记忆，就谁也不会还注意到织姬号的存在。
织姬号可以成为真正的神之列车，在东京都自由驰骋。
为了迎接退役仪式，林丰利用神力刮起一阵狂风，将织姬号里里外外都清扫干净。
织姬号的外壳因为安装潜入装置的缘故，裹上了一层几近透明的银膜，阳光下也闪动光彩，倒不需要格外清洁。
不过林丰还是弄来一些彩带，在织姬号周围张挂了一下。
并没有弄得很浮夸，这样就算被人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哪个工作人员弄的。
林丰忙里忙外的时候，织姬就在旁安静地看着，眼中透出几分好奇。
林丰看了看织姬号，又扭头打量下织姬，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
突然他眼中一亮，打了个响指，旁边的土地里自动生长出许多小黄花，飞在空中，结成一个漂亮的花环，然后落在织姬头上。
织姬戴上了花环，好像成为了真正的公主。
林丰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味了。
林丰又调用神力，将车厢里的神龛和车头全新的驾驶台做了伪装。
他虽然只是下级地祇，但毕竟是神明，施展小法术，欺骗一下普通人的感知还是没问题的。
一切准备妥当，林丰让织姬将自己送到了广小路站，然后与织姬暂时告别。
之后织姬号会发起空车，按照平时的路线，从头跑一趟，接受沿途居民的祝福，这就是列车的退役仪式。
林丰选择从上野广小路站上车。
毕竟他曾是广小路神，所以特意选择从这里上车，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交待。
车站的站台上，林丰静静等候。
头上就是广小路街区，那里就有想要对他赶尽杀绝的阿美横丁神，不过只要他不主动暴露位置，阿美横丁神也很难发现得了他。
终有一天，他会真正回到这里，不过肯定不是今天。
就这么等了一段时间，人群渐渐聚集起来。
等要快到织姬号平时早班车来临的时刻，站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毕竟织姬号是运营了几十年的列车，等于是陪伴了许多居民的成长，于是许多居民们也对这辆列车产生了感情，会专程在列车退役时，过来送上祝福。
林丰混在人群中，像个普通人一样，只是谁也看不到他。
旁边等待的人们闲聊了起来。
“我从织姬号刚刚运行起，就每天乘坐它，没想到有一天，它竟然会不在了。”一个老人充满唏嘘。
“是啊是啊，我从记事起，织姬号就存在了，它可以说是伴随着我长大，可现在它却要退役了。”旁边一个年轻主妇两眼发红。
人们又议论纷纷，许多人都说出自己和织姬号之间的故事，并不是那么有趣的故事，大多平平淡淡，但却足够隽永，叫人难以忘怀。
林丰听得心生感慨。
所以织姬才会出现，正因为有这么多人真正喜爱着织姬号。
不过也有人对织姬号是没那么有感情的。
一个青年撇着嘴说：“有什么好怀念的，新运营的曙光号比织姬号快多了，只有臭老头才舍不得织姬号。”
也有上班族不耐烦地看着表：“退役仪式什么时候结束？不会耽误我上班吧？”
真正要出行的人也有许多，这部分人难免有些骂骂咧咧的。
林丰冷眼看着这一切，世间百态，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这一刻，他又像高高在上的神明。
终于时间到了，没有载客的织姬号准时到来。
看着那有些破旧的车身缓缓出现在视野里，人群激动起来，向前涌去。
林丰被人群逼退，向后一步，忽然撞到一个身影。
他扭头一看，是一个瘦小的老奶奶，拄着拐杖，几乎要摔倒。
林丰急忙扶住老奶奶，又挥手布下一道无形屏障，拦着向这边挤过来的人群。
人群被屏障拦住，就会自动调转方向，完全无视了屏障的存在。
“奶奶，你没事吧？”林丰关切询问。
老奶奶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注视着织姬号。
林丰见状也没有多问，只是利用屏障，小心地将老奶奶保护在人群里。
织姬号就这么停在了站台前，车头的车门打开，其中走下一位穿着老旧制服的中年男人，向着站台上的居民们鞠躬致敬。
织姬就站在男人身后，也跟着鞠躬。
人们回应起热烈掌声。
这中年男人正是同样陪伴了织姬号许多年的列车长。
“田中列车长，这么多年，谢谢你了！”
“是啊，谢谢你了。”
有人大喊，其他人纷纷附和。
但田中列车长并没有显得高兴，只是露出略显落寞的微笑，点头致意。
也对，毕竟织姬号退役，也许这列车长才是最难过的人。
站台上另外一个列车长走了过去，那是一个比田中更为年轻，看起精力充沛的中年人。
“田中桑，你辛苦了，这么多年你的奉献大家都看在眼前。”
“谢谢你，铃木桑。”田中勉强露出笑容。
两人在众人面前握手，人们再次发起掌声。
铃木握着田中的手，嘴角露出一丝倨傲的微笑。
“放心吧，田中桑，等织姬号退役，我的曙光号会接替这条线路，曙光号更快更强，人们一定很快又会喜欢上曙光号的。”
“是啊，恭喜你……”田中的笑容更显苦涩。
铃木又凑近田中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其他人此时听不见铃木的话，但林丰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你和你的破烂列车，就一起好好地待在废品场吧！”
那是讥讽嘲弄的话语，让田中一瞬间变了脸色。
但铃木马上放开田中的手，转身离去，嘴角带着不屑的冷笑。
田中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了几下，似乎想追上去争辩，但终于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列车退役了，列车长自然也会受到牵连。
铃木其实说得没错，他和织姬号，以后几乎都算是只能待在废品场里了。
人到中年，失去赖以生存的根本，田中列车长所背负的压力，远比所有人想象的沉重。
林丰看着这一幕，虽然因为铃木说织姬号是破烂列车有些生气，但也终究没有去做什么。
他毕竟是神明，不至于去为难一个普通人。
就在这时，他却看到身边的老奶奶慢慢移动脚步。
老奶奶刚才始终沉默地看着织姬号和田中列车长。
这时候忽然转过身，颤颤巍巍地向后方走去。
林丰有些疑惑，又不禁有些皱眉。
“这个老奶奶要去哪？还是这些人怎么搞的，也不知道给老人让路？”
没人在意这个老奶奶，不过这时也没人乱动，于是老奶奶还是顺利地走出了人群。
人群外面，铃木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站台另一边，面带嘲讽地看着织姬号。
老奶奶就这样走到了铃木的身前，忽然间伸出手，向铃木缓缓推去。
老奶奶就这样当面推向铃木，铃木竟似毫无察觉。
直到老奶奶推到铃木的胸口，铃木才惊叫一声，翻身向后倒去。
他就站在站台边缘，后方就是另一条轨道。
此时正好有列车驶来。
如果铃木掉到了轨道上，马上就会被列车给碾压。
情况危急，林丰来不及多想，手指弹了弹，一阵风吹来，帮助铃木稳住了身形。
铃木惊魂未定，列车从他的身后驶过。
人们这才被铃木的惊叫声吸引，好奇地回头看来。
但铃木脸色苍白，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老奶奶依然站在铃木身前，沉默地注视着铃木。
林丰好奇地打量着老奶奶。
他这才发现自己看走眼了，这个老奶奶竟然是一个亡灵。
她早就死去多时了，只是灵体还在现世徘徊。
难怪这么多人对她视若无睹。
可是为什么，这个老奶奶，刚才竟然想杀了铃木？
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