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倒是缘分
离开城隍庙之后，
榆老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说道：“林员外夫妻这劫难应该是过去了。”
若说最担心林员外夫妻的，也就是这榆老人了，他在大榆镇数百年，对大榆镇感情很深，而林员外多年来广行善事，榆老人也都是看在眼里。
王长山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行善积德都得不到一个好结果，那这世间，还有谁愿意做善事？”
一路上，几人闲聊着，到了后半夜才算是回到了山神庙。
王长山知道顾陌马上要离开，
就拉着顾陌论道，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说句实话，
顾陌觉得王长山是脑补过了头，两人论道过程中，顾陌虽然会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比王长山这位几百年的山神有更多感悟。
所以，他是更抱着向王长山请教的态度与之论道，但是，王长山却是认定他是得道高人认为他一言一行都有深意，总能联想到很多。
所以，一夜过去，
王长山意犹未尽，感觉自己得到了升华。
“我知先生即将入世修行，心头纵有万般不舍，却又惶恐会耽误先生大道，所以，不敢过多挽留，特为先生备了些许红尘俗世所需之物，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王长山送着顾陌来到山神庙门口时，取出一个一个包裹和一把剑交给顾陌，说道：“先生既然入世，必然离不开与凡人打交道，这里面我准备些许银钱，先生放心，这些银钱都是遗落山中无主之物，大可随意使用，至于这把剑，乃是两百多年前，有两个江湖客在此决斗所遗失在此的，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是，寻常使用还是可以的。”
顾陌也没有推辞，接过了包袱和长剑，当包袱入手，就感觉到里面有些沉重，银钱绝对不少，而那把长剑，虽然王长山说是普通之物，但他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在江湖中应该非同一般。
当然，以王长山作为山神的眼光来看，恐怕，武道江湖中，能够让他觉得是神兵利器的没有几样。
“多谢山公！”顾陌拱手。
王长山说道：“先生太客气了，希望先生此行可以寻得心中所想，望来日成就大道后，先生能回来与老朽喝两杯茶。”
“一定。”顾陌说道。
随即，
王长山就一路送着顾陌走到山下，又与顾陌说了好一会儿话，两人才分别。
顾陌背着包袱和长剑向着大路走去，走到拐角处，回头看到王长山还站在原地，便挥了挥手，进入转角。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官道上。
不过，这乡间官道，并不宽敞，而且时代背景有限，路面并不好，一路上也是坑坑洼洼的，但，在这个时代，能够开通这么一条大路，已经是实属不易。
顾陌昨夜去过一趟县城，知道方向。
他的目的地是江州府，但这个时代的交通很落后，也很封闭，很多人一生甚至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他要去江州，只能去县城的那码头乘船，中途还会兜兜转转绕很多路。
不过，他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走着，没有使用轻功，前世，活了二十几年，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做什么事情都好像时间不够用一样。
到了这一世，当了一段时间孤魂野鬼，反倒是将很多东西都看透了，说不上大彻大悟，但心境的确有了很多变化，特别是这段时间经历，也让顾陌觉得，活在世上，不必要那么急躁，沿途总有风景值得驻足观赏。
这个时代，不同于前世那个高速发展的科技时代，没有污染，沿途的田园、溪流，哪怕是一草一木的欣欣姿态，也是前世难得一见的。
一路上，偶尔会遇到行色匆匆的路人，偶会见到田野之间忙作的农民，或是嬉戏打闹的懵懂孩童，都会让顾陌觉得可以驻足欣赏。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
突然，顾陌听到后方传来一个稚嫩孩童的声音。
顾陌回头一看，竟然是他之前当孤魂野鬼时从伥鬼手里救的那个叫铁头的小孩儿。
此时，铁头正坐在一辆牛车上，赶车的是他父亲铁青山。
铁青山正在招呼着铁头莫要乱说话，但是，铁头却很激动的向着顾陌大喊：“山神大人，山神大人，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铁头啊！”
牛车停在顾陌身旁，
铁青山急忙下车，很是惶恐的向着顾陌说道：“这位公子，实在抱歉，小孩儿不懂事儿，胡言乱语，还请您不要计较，对不起，对不起！”
铁青山态度很是谦卑，弯着腰道歉，都快把腰给弯成直角了，明显是很惧怕。
顾陌明白，他一身锦衣，手里又拿着剑，在铁青山这样的普通农民眼里，不是大族公子哥儿就是传闻中的江湖人，哪一个都不是铁青山这样的人能够惹得起的，生怕他会怪罪。
见到铁青山这副姿态，铁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给父亲闯祸了，
只是，他不明白，
因为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就是顾陌救的他，后来大家都说他是被山神救的，所以，他现在看到山神大人救热情的打招呼，
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呢？
顾陌托住铁青山的手臂，知道这个朴实的山民心里很恐惧。
不论哪个时代，最底层的人，永远都是充满着敬畏的。
“这位老哥，这是要去县城？”顾陌问道。
“是是是，”铁青山急忙道：“家里有点粮食，准备拖去城里卖了，给孩子买药！”
顾陌取出几个铜板递给铁青山，说道：“捎我一程吧，我也去县城。”
铁青山急忙道：“不用给钱，不用给钱，”铁青山急忙推辞，然后用袖子给牛车的木板擦拭干净，说道：“只要公子不嫌脏就行。”
“拿着吧！”顾陌把铜板硬塞给铁青山，说道：“你都说了给孩子买药，我挺喜欢你家这小孩儿的，虎头虎脑的，很可爱。”
铁青山看顾陌态度坚决，已经坐到牛车上了，也就没有再推辞，收了钱，心里也踏实了，明白顾陌不会找他麻烦，便也坐上牛车赶着牛前行。
“生了什么病？”顾陌问道。
铁青山叹了口气，说道：“被水鬼找替身拉进河里呛了水，唉，我这孩子命苦，老是招惹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顾陌疑惑道：“何出此言？”
铁青山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这娃儿，总撞鬼，小时候整宿整宿的哭，请先生查看，说是家里不干净，整治过很多次，后来大一点了，出去玩，经常被带到坟山去，总能看到一些我们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们平日里都不敢让他单独出去。
结果，前段时间在家里都被鬼牵走，幸得山神大人保佑，前两日大半夜的突然不见了，村里人帮忙到处找，最后在河里找到，差点淹死，他说是一个小孩儿带他出去的，一说，竟然是去年淹死在河里的小孩儿，唉！”
铁青山叹了口气，一脸愁容，紧接着又担心顾陌不信这些，便解释道：“公子，这都是我们乡野山民的愚昧说法，您别太当真。”
顾陌笑了笑，没有多说。
他其实意识到了铁头的问题，正常情况，小孩子刚出生时，都会带有一口先天之气，不过，随着慢慢长大，食了人间烟火，吃了五谷杂粮，那先天之气便会慢慢散去，长的一两年，短的三五天。
能够像铁头这样四五岁了，那一口先天之气还不绝的实属少见，或许这算是一种天赋异禀，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灾难，先天之气在，就意味着灵性高，不但能够看到那些邪祟之物，也容易招惹邪祟。
这种小孩儿，容易早夭。
此时，铁头一脸好奇的看着顾陌，心里还是没想明白，明明就是山神大人，为什么爹不让喊呢？
不过，因为之前铁青山的反应太大了，
所以，纵然铁头心里有疑惑，也一直憋着没敢开口。
一路上，
铁青山与顾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过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县城，铁青山得知顾陌要去码头，很热心的送着顾陌到了码头。
不过，
牛车只能到码头外，不允许进入里面，铁青山很抱歉道：“公子，我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顾陌点了点头，取出一枚铜钱，说道：“让铁头随身佩戴，成年之前，不要取下，以后有空了，就多去大青山山神庙里拜拜，可保他平安长大！”
随即，顾陌轻轻将铜钱丢在牛背上，
铁青山疑惑的看了一眼，再转过头时，
却哪里还有顾陌的身影。
他心头一惊，立马意识到，自己这可能是遇到高人了，急忙想要寻找顾陌的身影，再一看时，却发现，顾陌竟然站在一艘已经出发的船头上。
他心头骇然，哪里还不明白，这是真的遇到了高人，
这码头入口，距离出口，
少说也有三四十丈，普通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他急忙将那枚铜钱从牛背山取下，紧紧握在手里，如获至宝。
“爹，刚刚那位大哥哥，真的就是山神大人，我绝对没有乱说，就是他把那个鬼赶走，然后带着我去山神庙里找的你，真的！”
铁青山吞了吞口水，眼里充满了震惊。
……
船头上，
顾陌迎风而立，看着波涛，脸上露出了一缕微笑，
倒是缘分，
他来到这个世界，接触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叫铁头的小孩儿，这段时间的经历，一切也都是从救了铁头之后开始。
没想到，
今日他离开此地，
竟又是铁头最后相送，又是最后一个接触的人。
他心念一起，便施了一道降魔咒在那枚铜钱上，那降魔咒的气息，对邪祟之物，有着天然的震慑力，铁头随身佩戴，只要他不刻意去找死，去与强大的邪祟硬碰硬，一般的小鬼邪物，远远的便会避开。
“这，倒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