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仇人相见决生死
飞琼问得紧时,高山吸了两口烟,又说过:“这事约有八九年了。记得我在那一年保镖南下,到得杭州,路上没有岔儿,大家无不欢喜,便在杭州耽搁数天,以翼遍游六桥三竺,兴尽而还。一天,我和几个镖局里的伙计到南山去游得有兴,只望山野间走去。忽见那边岭上有十数乡人蜂拥而来,手里各拿着竹刀锄锹之类,有些人面上还带着伤,形状十分狼狈。中间抬着一个男子,满身浴血,遍体鳞伤。我见了,不免觉得奇异。遂拉住一个乡人,问他们是何故。那舁着的男子又是谁?那乡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告诉我说,他们是郝家村人,去此不远。他姓郝,名根福。他的父亲文元,就是那舁着的男子。因为他们是种茶为业的,有七八亩山地,都种着上等的好茶,本是三年前向红樟村里一个姓田的农夫买下的。那姓田的是个败家之子,为了赌输了钱,负得一身的债,遂把山地卖去。我等见那地土好,所以凑了钱买下。谁知去年腊月,姓田的有个堂兄名唤长林,从北边学武归来,竟向我们要还那种茶的山地。扬言那山地是田长林的产业,给他堂弟盗卖的,责备我们不该胡乱收买,故要我们无条件把山地奉还与他。其时那姓田的却又逃匿无踪,无处可以找他。我们答复他说:这田地是出钱买来的,有契在手,不能交还,以后遂不去理会他。谁知田长林竟用他族人把那山地强夺回去,把我们所雇的长工殴伤了好几个。我父亲派人向他交涉,他又不理。我父亲也懂得一二武艺,今天遂带了村人,前去夺还田地。起初我们得胜的,及至田长林得信,他亲自领了一辈人来驱逐我们。我们虽然个个人各出死力,和他们相拼。然而田长林的武艺已是不弱,更有几个地方朋友帮着他一齐动手,我们未免吃了亏。我父亲力敌数人,受了几处重伤,我也臂上刺着一刀,不得已败退下来,舁着我父亲回村。这片山地只好由田长林强占去了。我父亲的性命也不知怎么样呢!郝根福说罢,气喘吁吁的兀自不胜愤愤之气,那时候被舁着的郝文元,躺在木板上,挣扎着说道:‘此仇不报,吾目不瞑。’那时候我忽然激于一时义愤,对他们说道:‘山地既是你们出资购得的,田长林如不忍割爱,也当请人出来,商恳出资赎还,怎能用武力强占,难道没有国法的吗?’郝根福道:‘这里乡间的风俗,往往私自械斗,并不去官厅方面控告的。我们此次吃了败仗,明年当图报复。只恨自己武艺不济事,田长林武术高强,又有能人相助,我们如何报得此仇呢?’我遂问:‘这地方距离不远吗?’他说:‘不远,过了岭七八里路,就是那山地了。’我遂慨然对他们说道:‘你们不要气沮,我来相助你们一臂之力,去夺回那山地,一雪今日之耻。’郝根福将信将疑地问道:‘田长林那边人数又多,我们都是败残之众,你们几位能够去和他们争斗吗?’我就把我的来历告诉了他们,且力言凭我之力可以摧折田长林辈。他们知道我是有名的老镖师,便相信我的话。一边令人舁郝文元回去,一边由郝根福领我去找田长林。我遂和伙伴跟他上岭。还有十多个没有受伤的乡人,一齐曳着棍锄,跟着同行。我因出游山水,身边没带武器,遂向他们要了一根檀木棍,对根福说道:‘无须刀枪,有了此物,足够胜敌。’我说这话是壮他的胆,安他的心的。我们过了岭,向前紧走,根福为导。
“不多时,已到那山地之前,那边尚有十数乡人未散,一见我们前来,知道我们又去报复了。接着便听锣声大鸣,林间溪边,乡民麇集。有一个身躯高大,面色黝黑的汉子,手里挺着一杆花枪,挺胸凹肚的站在一条小石桥边,背后列着不少乡民。根福指着他对我说道:‘此人就是田长林,把我父亲刺伤的。’我见了他的形状,知道他很有些膂力的。当我们扑上去时,田长林举起花枪,指着根福说道:‘你家老子已败在我的手里,你这小竖子还敢跑来做甚?莫怪我枪下无情。’根福立刻向此人说道:‘田长林,你休要逞能。刺伤了我的父亲,现在有人来代我复仇了。”田长林听了这话,又对着他斜着眼睛,傲睨了一下,哈哈笑道:‘郝根福,你要请打手时,何不请些有能耐的人前来,却去请这样行将就木的老头儿来送死吗?’我听了田长林之言,更是触怒,便将手中檀木棍舞开了,向前和田长林格斗起来。田长林的一支花枪,果然不弱,膂力又大,确乎是一个劲敌。我遂以巧取胜,待他一枪搠来时,我向右边转身子一让,使他刺个空。我便一棍向他胸口捣去,他果然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了。那时在田长林背后却又跳出一个人来,五短身材,紫棠色的面皮,颔有短髭,手中挺着一柄宝剑。大喝一声,向我头顶上一剑劈下。我见他来势凶猛,不敢怠慢,忙舞棍和他决斗。两边的乡人见我们彼此猛扑,他们反不上前械斗,都作壁上观。我不知他是谁,只觉此人本领又在田长林之上。猛斗七十余合,还是胜负不分。我发了急,虚晃一棍,假作退后,觑个间隙,一棍扫去,正中他的头颅,仰后而倒。他们既然伤了两个,余众胆怯,不敢迎战。根福大喜,便和村民冲上前,将他们击退,居然把那山地夺回。郝根福自然非常感激我相助之德,一定要请我到他们郝家村里去一叙。我却不过情,遂跟他们去了。文元虽受重伤,听说我已把田长林等击败,在枕上泥首称谢。根福又预备丰盛的筵席,款请我们大喝大嚼,尽欢而散。送我不少礼物,我只受了一样而走的。这不过一时被义愤所驱使,帮助郝氏父子打败了田长林,事后即返津门。数年以来,此事早已淡忘若遗了。
“不料昨天我到卢沟桥去,在一家酒楼上和一个客人喝酒。东边座上有两个人像是父子模样,相貌都很威武,不愧赳赳武夫,四道目光尽向我注视不辍。我觉得有些奇异。后来酒保上酒的时候,常呼我高镖师,因为我每往那里有事,必去店里喝酒,酒保早已认得我了,接待得非常周到的。那二人见酒保称我高镖师,更是对我紧瞧不已。后来酒保过去伺候他们时,他们凑在酒保耳朵边叽叽喳喳地问了许多话,酒保也回答他们,我都瞧在眼里,便觉此事有些不妙。一会儿那个年纪大的人立起身来,走到我的座边,向我点头招呼道:‘这位可是天津八里堡的高山镖师吗?’我当然也不能不承认,便问他有何事情见教。他就说姓薛,名唤大武。他的哥哥大刚,数年前在杭帮助朋友田长林争夺田地的时候,曾被我用棍击伤他的头脑。事后探问,方始知道我的姓名来历,归后不到三个月,终因伤脑而死。我是他的兄弟,雁行折翼,不胜悲痛。当他临终的时候,谆嘱我访问仇人,代为报仇。这几年来在家勤习武事,专欲为兄长复仇。此番带个儿子小龙,特至京津,访问仇人,凑巧在此地遇见。我听了他的说话,方才想起前事,原来那个使剑的丈夫乃是薛大刚,江湖上尚没有闻见过,谅是个无名之辈。但是想不到那一次自己竟和人家结下深仇。现在薛大武公然向我说来报仇的,倒不可不防。然也不肯示弱,便对他说道:‘你既然是来复仇的,我高山一条老命不敢自珍,悉听尊驾吩咐便了。’薛大武就说很好,隔三天当到镖局里来领教。他又问明我镖局的名号是不是叫靖远,设在八里堡的?我道:‘你既然都已探得明白,三天后老夫当在镖局中恭候驾临。’约定之后,大家各归座位,照旧喝酒。他们是先走,我们喝至兴阑时始散。那客人很代我担忧。我请他放心,且说金翅大鹏高山不至于栽翻在后辈手里的。我回来后也没有告诉你。可是日子近了,我不得不和你说一声的,你想我只因一时打抱不平,干预了人家的事,却不知因此和人家结下了怨仇,直到今日人家特地跑来找我,这岂不是自己招出来的祸殃吗?所以今天我见你和聂刚比较身手,就大不以为然了。一个人断乎不可自恃其能,轻视他人。古今江湖上,有许多英雄好汉都失败在这个上。你父亲吃了这碗保镖的饭,免不得有几处地方要得罪人家的。平居常用戒惧,然而还是免不了。你正在青年,武术尚未深造,如何可以便有一个‘骄’字存在心胸呢?况且聂刚是我的得意高足,我的剑术传授与他的不少。年来他的武艺也在突飞猛进,你莫要小觑他。恐怕他为了我的关系,有许多地方是甘心让你三分的。你怎么可以逼人太甚呢?你是他的世妹,有什么话讲不投机,何必用武?你的毛病不就是坏在自视太高吗?”
高山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飞琼听了她父亲的说话,对于自己和聂刚的事,倒也不在心上。最使她注意的,就是薛大武寻仇之事,忙问道:“父亲,那姓薛的果然要在三天后到这里来找你的吗?”高山点点头道:“当然他要来的。人家声声说要报他兄长之仇,既已认识了仇人,岂有放过之理?我也准备他们来的了。不过他为什么要等三天后来找我呢?因此我怀疑他除了儿子以外,或有什么别的朋友可以帮助他下手,这也许是我的劲敌。天下之大,能人多矣,我自己怎能说区区薄技,一定能够胜过人家呢?因此我见你和聂刚比武,而引起我的感慨了。”飞琼道:“父亲不必忧虑。想父亲武艺高强,江湖剧盗,关东红胡,没有一个敢撩拨你一丝半毫。薛大武是什么人?他的哥哥总比他高强,尚且败在父亲手里。料他又有什么能耐!待他们来时,女儿也可在旁相助,看我一弹打倒了他。”高山微笑道:“你又来了。我尚且有些惴惴戒惧,你倒高兴起来吗?琼儿,你该想想这一次倘然你父亲败了,十九不能再在人间,必将离开你了。那么这靖远镖局何人继续主持下去?岂不要隳于一旦?而且我的向平之愿未了,心中不免要有遗憾。”高山说到“遗憾”两字,声音稍低,苍老的容颜也有些黯然。飞琼也不觉粉颈低垂,默默无语。高山将手摸着他自己颔下花白的胡须,又说道:“所以你的婚姻问题,我是常常放在心上的。就因为你心高气傲,少所许可,我也不欲勉强你一二分,遂致久搁。照我的目光看来,聂刚这少年倒可以入坦腹东床之选的。”飞琼一听高山这话,又抬起头来,很惊讶地注视着她父亲的面色。高山道:“我今天同你讲了吧。聂刚在我镖局里襄助诸事,很能先得我心,办得十分妥帖,真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靖远镖局内外诸事,全仗他代办的。他的能干,谅你也知道的了。至于他的剑术,你虽轻视他,我却以为不弱于你。记得我前年收他为徒的时候,他是一个孤儿。因他的父亲在滦州被人杀死,而他的母亲得到了噩耗,竟效绿珠坠楼,以身殉夫。抛下聂刚一人,虽是年轻,而很有勇敢,武艺也粗通。他就寝苫枕戈,自誓必将刀刃于仇人之胸。身边藏了一柄牛耳尖刀,日夕窥伺在仇人之门,要想乘机复仇。他的仇人是一位武夫,也是地方上的恶霸。有一天,仇人和数人薄暮归来,聂刚见人少,立刻跳过去,用刀向仇人乱刺。谁知他的本领还不高妙,只刺伤了仇人的手臂,反被仇人擒住。因为他年纪十分轻,还没有冠,所以仇人并不杀害他,也不送官,把他的手足缚住,用绳子悬挂在大门外一株老树的枝柯上,让他自己活活地饿死。聂刚既被悬于树,他人惮于恶霸的淫威,谁敢去解他的倒悬之死?是我经过那里,见状大异,向旁人问清了缘由,心中便敬爱他是个好男儿,决定要救他下来。遂乘黄昏入静之时,我悄悄前去,跃至树上,将他救下。且允许他可以助他复仇。他不胜感谢。我便和他夜入恶霸之家,将那恶霸暗暗刺死,一齐逃出滦州。我问他将往哪里去,他就说无家可归,情愿跟我同行。我就收他为徒,带还津门。且喜在这数年中他随我学武,进步非常之快。此子不凡,将来可以造就,决不负我期望的。所以我很有意将你许配与他,招他做高家的赘婚,常欲向你明言。现在逢到这意外之事,我更想代你们二人定下了。脱有不讳,我也可以瞑目。不知你的意思究竟如何?”
高山说完了这话,双目望着飞琼,急切盼望他女儿口里说出一个“是”字来。可是飞琼却摇摇头答道:“父亲,请你原谅。女儿的终身问题,请父亲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我是一辈子情愿跟着父亲到老的。况且聂刚本领虽好,我总不能佩服他,自问我对于他尚没有什么情感,父亲何必急急?且待以后再说吧。至于姓薛的要来找你,我想十有七八可以对付过去的。父亲常在外边东奔西跑,一向不怕人家的,也不必鰓鰓过虑。我预祝父亲的胜利。”说罢笑了一笑。高山听他女儿对于婚姻问题尚无允意,不好强逼,只得说道:“好,你既然要稍待,我也只得暂时从缓,好在我相信聂刚的武术必能精进不懈,媲美于你,将来也许你自会有愿意的一天吧。薛大武父子的事且到明后天再说,我当然也不致完全为了此事而担忧。不过我要借此劝诫你,千万不可恃勇傲物,致招祸殃,你也能够听从我的话吗?”飞琼一笑道:“父亲的教训我自然肯听的,但近来聂刚因为父亲宠爱他的缘故,他的胆子也渐大,他也要恃宠而骄吧。”高山笑道:“你倒会说话。聂刚这孩子很是不错,我知道他决不会这样的。你别听他人之言。”飞琼见父亲这样信任聂刚,她也不欲和他辩论,遂讲到别的话去了。父女俩讲了一歇,高山因为局中有事,他就走到外边去,而飞琼也自回她的妆阁。
到了次日一早,飞琼梳妆毕,因为她听了父亲的话,放心不下,所以走到外面镖局里来。只见她父亲和聂刚正陪着三个人坐在会客室里谈话,高福却垂着双手站在门口伺候,静静地听里面的人讲话。高福一见飞琼走来,立刻走近身,向飞琼轻轻地说道:“小姐,今天来了三个别地方的人。听说他们以前曾和老爷有仇,今天特来复仇的。”一边说,一边指着窗下坐着的有须髯的老者说道:“此人听说姓薛名大武,他的兄长就是以前被我家老爷用棍击伤头脑而死的。那个年纪轻的汉子是他儿子小龙,还有那个虬髯绕颊的壮士,不知是谁,大概是薛氏父子请来的助手吧。”高福正在告诉飞琼,只听室中高山说了一声:“很好,我们不妨见个高低,也不负你们远道而来。”于是大家一齐站起,走出室来。飞琼连忙闪开一边。高山见了飞琼,把手一招,唤飞琼到他身边,低低说道:“他们三人是来找我的,我要和他们到前面庭中去一试身手。万一不幸而我有不测,你就好好和聂刚办我的后事,不必悲悼。我吃了这碗饭,本来随时有危险性的。”飞琼道:“父亲当心,那个虬髯壮士或非易与。”高山点点头。
这时聂刚瞧了飞琼一眼,早伴三人走到外面庭心里去。高山说了,去脱自己外面的袍子。飞琼连忙迅速地跑至里边,取了她的弹弓和银弹。这银弹是聂刚昨天刚才到铁店里去代她取到的。她今天却没有到园中练习武功,所以弹囊中十分主满。她就拴在腰边,匆匆地又走到外面来。见她的父亲已和薛大武在庭中拳打脚踢的彼此猛扑,而聂刚也和薛小龙动手。一边是父子,一边是师徒,大家各出死力,各显技能。惟有那虬髯壮士却袖手立在一边作壁上观,镇静自如,双目炯炯,却注视在高山身上。高福和几个镖局里的伙计,也立在庭阶一边看高山决斗。飞琼遂走过去,悄悄地立在左侧回廊下曲槛旁丹楹之后,前面有两株罗汉松,正可掩蔽。她能望见庭中人,而庭中人却不能望见她的。她的一双妙目,很关切地看她的父亲怎样和人家周旋。希望她父亲虽老不衰,能够获胜。那么薛氏父子无所施其技了。
只见高山一双拳头,两条铁臂,上下飞舞,正使着一套罗汉拳,没有半点破绽。虽然薛大武也使出浑身解数,狠命猛扑,宛如一头蛮牛,向高山要害处冲撞,一心要代他的哥哥复仇。然而高山仍不失其雄狮之姿,始终能够镇压得住。又看聂刚今天也施展出他所有的本领来了,很有几下杀手。薛小龙渐渐露出不够支持之势。自思前天聂刚败在我手,因此我更轻视他,以为他的本领终究浅薄,是父亲宠爱他,过于代他夸张,所以父亲对我说的话,我是毅然决然的反对。现在看他的身手十分便捷,也许他的前途倒并不是没有希望的啊。飞琼这样想,这样看,忘记了所以然。这时薛大武的拳法也有些散乱了。约莫斗至七十合以上,薛大武心中十分焦躁,觉得高山的拳术果然迥异寻常,名副其实。今天要让自己报仇,恐怕是很难的了。他这样一想,心中渐有馁意,手里益发不济。高山一拳正打向他的腰际,他忙弯身让过,还飞一足,直踢高山头部。这一脚是用的“白鹤冲天”之势,十分凶险,迅速极了。看看脚尖已到高山额角,旁边的人都代高山捏把汗。高山却并不退避,把头一钻,从薛大武足跟下直钻过去,早到了薛大武身边展开右手,要来抓取大武。薛大武不防一脚踢个空,自己脚跟尚未立定,而高山已突然到了身边,教自己如何可以躲避?说声:“不好!”高山的手已到薛大武左腰,忽觉自己背后一阵冷风,连忙回转身时,一拳已到了颔下。原来那虬髯壮士见薛大武已到生死关头,他立即跳过来动手相助,解大武之围了。高山有意要试试来人的力气,所以便把左臂用力一抬,格住那人的拳头。虽然的给他拦开,而觉得臂膀上猛力一震,有些疲麻,便知此人果是劲敌了。自然不敢怠慢,还手一拳使个“猛虎上山”,直击此人的眼鼻,此人也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拳。而薛大武一掌又向他右边打至。这时候高山力敌二人,聂刚尚未打败小龙,不能过来相助。高山自然更要用力维持他的不败之势。可是那虬髯壮士的拳术,更比薛大武高明得多了。他乘高山闪避薛大武之时,乘个间隙,径用右手两个背头向高山面门上使个“二龙抢珠”,来挖高山的眼珠子,高山不及避让,只听大喊一声,三人中早跌倒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