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
第二节开始后，一班的整体节奏控制的很好，比分差不多一直处于持平状态。倒是贺子榆看着像是有些着急了，屡次投篮不中。专属应援团的呐喊声也逐渐停了，女孩们也跟着紧张。
哐的一声，又是一次投篮未中，贺子榆皱着眉，低声骂了句，气自己再次失手。
但这样一来，一班的控卫又钻了空子，他一路往前，原本想自己得分的，但刘枫半路拦截将他卡的太死，于是他迅速将球传向了侧前方的谢怀瑾。
谢怀瑾接到球后正欲往篮球框去，却被不知何时已跑到面前的贺子榆挡住了去路。贺子榆此刻像是被激怒的猛兽，眼神狠厉，一触即发。但谢怀瑾依旧冷静运着球，观察着突破口。
只见谢怀瑾先是猛地向右前冲的一个假动作，紧接着将球往胯下运往背后，正欲一个转身接住球。贺子榆发现差点被他的假动作骗到后，猛地往前一个大跨步，率先接住了球，却也因为突然发力撞向谢怀瑾的右肩，直接将他撞倒在地。
裁判吹哨暂停。
方意真见状，扔下手里的水，快步跑到谢怀瑾身边。少年的脸上原本就因为运动而出了一层汗，现在更因为脚踝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而皱紧了眉头。方意真慌忙将他扶着坐起来，问道：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
谢怀瑾咬着牙，表情拧巴地开口：“左脚……”
方意真也没顾忌，直接去检查他的脚，边看边问：“脚踝？还是韧带？”
“不知道，就那一块儿吧……”
刘枫也迅速跟着过来了，很是抱歉地开口：“谢老哥，你怎么样，能动吗？”
谢怀瑾疼得又吸了口凉气。
方意真一把扯过他的胳膊，说：“我送你去医务室。”说罢将他的胳膊环过自己的脖子扛在肩膀上，试图将他扶起来。
刘枫见状也赶紧帮忙，两个人一起将谢怀瑾搀扶着站了起来。
“真姐，那辛苦你了。”刘枫说。
方意真点了个头，扶着谢怀瑾就往场外走。
刚走出篮球场，方意真看着谢怀瑾总试图腾空的胳膊就着急，便劝他道：“你不用自己使劲，你就把力卸在我肩膀上，我能撑住你。”
“我重，别压坏你了。”谢怀瑾本就是心疼她，但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便赶紧偏过头去。
方意真还以为他更疼了，停下脚步着急地问：“怎么了，疼得厉害是吗？”
“没，没有……”少年慌忙解释，汗却顺着两鬓一直流向了脖子。
方意真看着他那快淌汗成河的脖子，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想帮他擦去些，但纸巾覆上肌肤的时候，看见谢怀瑾上下挪动的喉结，她瞬间红了脸，便结巴着说：
“那，那个，给你纸，你擦擦汗吧。”
谢怀瑾接过纸巾，自己胡乱擦了擦。
“你，还能走吗？”方意真问。
“可以。”
“你就把我当拐杖好了，我真的能撑住你。”
谢怀瑾看着女孩认真的眼神，嘴角浅笑，然后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走到医务室，谢怀瑾刚脱掉鞋，发现左脚脚踝连着脚背已经青肿了一大块，医生赶紧给他进行冰敷。
“打个篮球搞这么严重啊，你这脚肿得这么高至少得休息两周。”医生一边找药一边说着。
“先冰敷两分钟，然后用这个跌打损伤喷雾喷一下，再接着冰敷。”医生把喷雾递给方意真，然后又问谢怀瑾：“你还有啥别的地方伤到没有？”
谢怀瑾犹豫了下，回道：“膝盖也有点疼。”
“裤子撩起来，我看看。”
谢怀瑾看看医生，又看看方意真，然后憋着心里的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卷起裤腿。他原先只觉得脚踝疼，走到医务室坐下了才觉得膝盖也不舒服，这下卷起裤子才发现，左腿膝盖侧面擦破了皮，渗了点血，还好右腿膝盖没破，只是有些隐隐作痛。
“你这，摔得挺狠啊。”医生也不禁咂舌。
方意真也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贺子榆撞的这么狠，都是熟人还这么没有分寸，亏的谢怀瑾那次还为他的事情跟着跑了一天。
医生又找出药棉、碘酒递给方意真，说：“破皮的地方消消毒，膝盖上的淤青都是小事情，想冰敷下也行。”
“谢谢医生。”方意真应下，着手开始帮谢怀瑾处理伤口。
女孩拿着沾好碘酒的药棉小心地擦拭着男孩的伤口，生怕弄疼了对方。医生看着这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不知是否也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他也没说什么，两手一背，踱着步子出去了。
“疼吗？”
男孩摇摇头。
“这个伤口得避水，你回去洗……洗漱的时候小心些。”方意真本想说洗澡，却莫名觉得这个词很隐私，说到一半又改了口。
男孩点点头。
“那我帮你喷一下这个吧。”
方意真将冰袋放去一旁，拿起跌打损伤喷雾给谢怀瑾整个左脚都喷了一圈。然后从医生桌台上拿了一本草稿本，给他的脚踝轻轻扇着风。
“等它差不多吸收了，再接着冰敷。”她解释着。
谢怀瑾看着女孩，忽然觉得心跳越来越快，每一下都掷地有声，像有一面大鼓架在耳旁，越来越快地击打着。
有一句话他憋在心里好久好久了，他感觉这一刻那句话已经到嗓子眼了，于是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了方意真扇风的手。方意真当然没有料想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异动，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互相静止了几秒钟，正当谢怀瑾要开口之际，医生正巧从外头踱步回来。方意真吓得抽回手，手里的草稿本掉在谢怀瑾的脚踝处，疼的他猛吸一口凉气。
“啊！”方意真赶紧将本子拿开，“你没事吧？”
谢怀瑾咬着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怎么样了，喷雾喷了吧？”医生走上前问。
“喷过了。”方意真站起来，将草稿本放回医生的桌台上。
谢怀瑾也穿好袜子，自己拿起冰袋继续冰敷。
“小伙子，以后打篮球也得悠着点，不用这么拼命。”医生忍不住劝道。
“知道了，谢谢医生。”谢怀瑾没多解释，乖巧应着。
“打个电话让家长来接一下吧，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看下放心些，另外，你这几天估计是走不了路了，跟班主任说下，看看上课怎么弄吧。”
“好。”
篮球场这边，谢怀瑾受伤后，一班的队员这下不干了，少了个人他们根本没法打，于是那个性子最急的控球后卫便将气撒在贺子榆身上：
“你怎么回事，自己打不好就搞小动作是不是！”
贺子榆本就在气头上，听见一班说这种话更是情绪上头，便瞪着对方吼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意外！”
“意外？那我现在拳头落到你脸上也可以说是意外！”
贺子榆把球往地上猛地一扔，往前一步道：“想打架是吧，来啊！”
裁判赶紧吹哨，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横在他俩中间，扯着嗓子喊：“不许打架！警告你们啊，打架的取消比赛资格！”
刘枫也过来扯贺子榆，“你干嘛！发什么邪火！”
在裁判的紧盯之下，两人才拉开距离，不再呛嘴。
“裁判，那现在少人怎么办啊？”刘枫问。
“一班还有没有替补？”裁判问一班队伍种剩下的四个人。
“哪有替补啊，能凑出五个人就不错了。”
贺子榆听到这冷哼一声，觉得可笑，“这么不乐意，一开始就弃赛多好。”
“你什么意思啊！”一班的控卫指着贺子榆吼，感觉下一秒就要挥拳头了。
“哎哎，他没什么意思，别上火，别上火。”刘枫一边按着贺子榆，一边劝一班的同学。
“九班有替补吗？”裁判又问。
“有，还有两个。”刘枫回道。
“那这样，看你们还想不想继续打，要么借用一个九班的替补人员打完这场比赛，要么就按目前的比分直接判输赢了。”
“行啊，借。”贺子榆语气难听，看样子火气还没压下去。
一班控卫狠狠剜了他一眼，但并不想再和他争这一时长短。控卫看了看当前比分，然后回头跟其他三个人商量：
“怎么样，还打不打？”
“打是可以打，但借他们班的人，估计也不会认真打吧……”
“就是，我们缺的可是小前锋，是得分手，而且那边的人跟我们也没默契吧。”
“咱们也就练过两三次，本身也没啥默契……”
“我说，这节物理课已经翘掉了，回去还得自己补，接着打的话，下节化学课也得补了，要不……”
一班控卫听出他们话里的意思了，便说：“行吧，既然这样，那就回去上课算了。”
其余三人赶紧点头。
控卫兀自叹了口气，随即对裁判说：“裁判，我们不打了。”
“确定了？”裁判向他确认道，“不打的话，按照目前的比分，就是九班以两分领先，你们就直接输了。”
“确定。”
“行，那九班胜出，进入半决赛，后面的安排回去等通知吧。”
“好嘞。”刘枫应着，又招呼剩下的人回去休息。
贺子榆心里憋着一口气，一直没撒出来，脸色阴沉的可怕，就连专属后援团的女孩们都不敢上前说话。
刘枫遣散了其他队员和那些女孩后，走回贺子榆身边，无奈地开口：“贺子榆，你今天发什么疯啊？”
贺子榆黑着脸，也不说话。
刘枫看他这副模样，火气也噌的一下上来了，“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撞了人还朝对方撒气，你知不知道……”
“你别管！”贺子榆吼道。
刘枫收了声，忽然不知道自己尽心尽力到底为了什么，他压着心里那股酸涩感，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就从来没有哪一次，赢了比赛还觉得这么憋屈。”
说完便转身走了。
贺子榆一个人站在空地处，身后传来其他班级比赛的喧闹声，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
原本方意真只给谢怀瑾一个人喊加油他已经有些不爽了，休息的时候也没给他送水，就越发心烦气躁，可是越烦就越出错，后面竟屡次失手。
刚才正面对上谢怀瑾的时候，也是一时着急了才不管不顾地抢球。看着他被撞倒在地，贺子榆心里也很抱歉，可他还没来得及上前扶一把，就看见疾步跑过来的方意真，一脸担心地问他伤势，直到搀着人走出篮球场，她都没有分一个眼神给自己。
这样一来，贺子榆便更加不敢上前去，他难受，也生气，还掺杂着对谢怀瑾的歉意，站在原地跟自己别扭。
可现在，连刘枫都对他失望了。
果然，他只会把事情弄糟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