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贷记账法
如今自己上了四小姐的身，便也承了她的命和运。虽说摊上个爹不疼娘没地位的人设，但也要乐观一些，争取活他个潇潇洒洒。
小赵会计对潇洒的定义很简单——既有线又有闲，当然还得身心健康，有机会有本事花这个钱。
于是小赵会计成日里就只琢磨两个问题：一是怎么把四小姐这幅小身板儿练得健硕些，二是如何搞钱。
于是小赵会计每天都早睡早起，先跑他个五公里热热身，再打上两套太极，精力跟得上的话还要再练会儿瑜伽。
起初胡姨娘和静香都以为她病糊涂了，但见她气色越来越红润，说话也越来越有中气，便不再过问她的这些“奇怪”举动。甚至当赵云舟提出要教静香瑜伽的时候，静香还颇有些跃跃欲试。
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四小姐的身板儿被赵云舟练得壮硕了许多，甚至连个头都长了一截。
只是对于怎么搞钱这件事，赵云舟至今没什么头绪，真是愁煞人也。
方才吃午饭时，赵云舟旁敲侧击地同静香和胡姨娘打听这个世界的情况。
胡姨娘读过些书，但经年累月地呆在蜀州，呆在赵府，对天下大事并不知情。而静香作为一个大家闺秀的贴身侍婢，知道的就更加有限了。
问了半天只打听到这一世的国号叫荣，如今是彰平二十六年，当朝天子乃是彰平帝李冶。
赵云舟将脑子里有限的历史知识回忆了一遍，华夏五千年没有叫荣的朝代，也没有叫李冶的皇帝。
所以，这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世界。
“这倒是有点意思，平行时空么？”赵云舟自言自语。
静香对四小姐醒来后的奇怪言行已经见惯不怪，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小姐又在说胡话了。”
赵云舟嘿嘿傻笑两声，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嘴角两颗米粒大小的梨涡格外甜美，竟是幅倾国倾城的形容，多少有些叫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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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晒了半晌，脑子的思绪过了万千，赵云舟略感怅然。
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花随手一扔，唤了静香。
“小姐又要出门？”
“嗯，换衣服，走。”
静香自衣柜里拿出一套男装，一边张罗着给赵云舟换上，一边念叨：“旁人家的闺秀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绣花就是作画，或者弹琴焚香。小姐您倒好，日日出门，街上摆摊的大叔大婶们都快跟您混熟了。”
赵云舟笑道：“你家小姐我特立独行，别具一格。”
“姨娘体谅您大病初愈，处处惯着。可往后回了京都，您这性子可得收敛着点儿，夫人和章姨娘可都不是好相与的，您要是行差踏错……”
赵云舟一把将静香的嘴捂住：“知道了，我的小祖宗诶，同样的话你一天要说八百遍。”
静香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无奈地笑出了声。
这个世界倒也没多么封建，民风还算旷达，女孩子出门其实不必穿男装，只不过四小姐作为一名大家闺秀，平日里穿的衣裙实在是太过繁复，层层叠叠十分麻烦，远不如男装方便。而且穿女装还得梳个相称的发髻，又是一番折腾。赵云舟嫌麻烦，就直接穿男装，将长发往头顶上一挽就可以出门，方便利索。
主仆二人优哉游哉逛了半日，不知不觉到了城中最大的脂粉铺子——金记脂粉铺，赵云舟寻思着给胡姨娘买点胭脂水粉，便要进去挑拣。
结账时好巧不巧撞见了这间铺子的老板在训斥掌柜的，赵云舟立在一旁细细一听，默了个大概。
原来是老板来查账，发现钱柜里多了三十两银子，账簿上短了三十两银子。虽说是多了钱出来不是少了钱，但钱柜和账簿对不上，那也说明这账有问题，老板自然不高兴了。
掌柜的看着有些年岁，不像是新手，可拿着账簿查了半天，解释了半天，仍解释不清楚账簿上为何短了三十两银子。
出于前世的职业敏感性，以及一颗躁动的八卦之心，赵云舟伸长了脖子瞄了眼掌柜手中的账簿，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入某某原料几斤，单价几何，总价几何。某年某月某日，售某款胭脂几两，售价几何。如此云云。
竟是最原始的单式记账法。
赵云舟忽然眼前一亮，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朗声问道：“敢问掌柜的，如今荣国通用的记账方法，皆是如此么？”
掌柜的被她突然这么一问，略有些怔忡，呐呐仿佛自言自语般：“是啊，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了！”不待掌柜的说完，赵云舟大叫一声，店中诸人皆被吓了一跳。
静香有些尴尬，朝赵云舟身后躲了躲，低声问道：“小姐，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怎么搞钱了！”赵云舟亦低声回道。
静香一脸懵圈，却听赵云舟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那掌柜的说道：“老先生，你这种单式记账法不但繁复，还特别容易出错。小生不才，懂得一种复式记账法，不但能全面反映经济业务的情况，还可以利用会计要素之间的内在联系和试算平衡来检查账户记录的准确性，大大提高财务管理的效率性和准确性。”
赵云舟说完，一脸骄傲模样。
想她前世虽然只是个小会计，但好歹拿了注册会计师资格，记个账还不就是小菜一碟。
“什么经济业务，什么会计要素，什么试算平衡，什么财务管理？”
老掌柜根本听不懂赵云舟在讲什么，加之方才被老板呵斥，眼下心情烦躁，便挥挥手不耐烦道：“小老头务账房之事三十年有余，从未听过什么复式记账法，你这书生小小年纪竟拿我小老头打趣？去去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赵云舟想要解释，但复式记账法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想了想，说道：“老先生莫急，小生并未拿您打趣。这样，”
赵云舟指了指他手中的账簿：“先生将账簿借我一看，再给我一个时辰，我定能找出这消失的三十两银子。”
掌柜的不信：“黄口小儿，这账簿岂是随便给人看的？你莫不是旁的胭脂铺派来的细作吧？”
“我家小……公子好心好意想帮你的忙，你却信口喷人，为老不尊！”静香不服气地说道。
眼见着静香和老掌柜就要吵起来，一旁静静听了半晌的胖老板忽然开口道：“你果真能找到这三十两纹银？”
赵云舟将下巴一扬：“果真。”
胖老板笑道：“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若你真能找出来，这三十两纹银金某悉数送给你，往后小公子来我金记脂粉铺买胭脂水粉，统统五折。若是找不出来嘛……”
“找不出来又如何？”
“便要小公子在我这店里负责洒扫一个月，如何？”
赵云舟挑起一边眉毛，心想这个金老板倒也是个有趣的。
朗声答道：“一言为定。”
一旁的静香扯了扯她的衣袖，紧张地问道：“小姐，你行不行啊，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赵云舟低声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见静香一脸懵圈，又补充道：“小菜一碟儿。再说了，即便找不出来也不怕，跑就是了。”
静香：“……”
金老板又摸着下巴想了想：“上个月的账是对得齐的……黄掌柜，你把这个月的账摘出来给这位公子瞧瞧。”又转身对赵云舟说道：“小公子，请随金某到后院说话。”
赵云舟点点头，跟着金老板往后院去了。
不多时，黄掌柜将这个月的账本抱到了后院，赵云舟看着几大本厚厚的账簿，微皱了眉头：“还是会计电算化好啊。”
“什么？什么化？”黄掌柜问道。
赵云舟挥挥手：“没啥。”又对金老板说道：“还要跟金老板借文房四宝和算盘一用。”
“已经备好了。”
金老板话音刚落，已有小厮拿了笔墨纸砚和算盘过来，摆在桌上。
“那就不打扰小公子了，我在一旁静候佳音。”金老板拱了拱手。
赵云舟点点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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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京都来人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海棠。
胡姨娘摇着团扇，看着下人清点海棠带来的物什——补身子的药物，崭新的衣服棉袄，还有一大包银子。
“替我谢过老爷夫人。”胡姨娘柔声对海棠说道。
海棠是夫人身边伺候的，此番她亲自来送东西，足见夫人的重视。
海棠矮身行了个礼：“姨娘哪里的话，夫人听说四小姐大好了，心里欢喜，吩咐置办的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特别是那支人参，还是当年老太太赏的，夫人自己都舍不得用呐。”
胡姨娘微笑着点头：“夫人的心意，妾身都懂。再拜谢过夫人。”
说着又矮身拜了一拜。
海棠忙伸了手扶住：“姨娘太客气了。”
“眼下舟儿的病虽然好了，身子却还虚，怕是要再养些时日才能上京。”胡姨娘说道。
这话是赵云舟提前同她说好的，叮嘱她若是家里来人催他们上京，就这样推辞。
胡姨娘是个实心眼的，向来不会这样扯谎，但赵云舟这点小心思她却愿意迁就。毕竟老爷丢下她们母女两个上京赴任，云舟心里难免不痛快，她既然想在老家多呆些时日就随她去吧。
海棠连连点头：“是是是，身子要紧。十来岁娇滴滴的女儿家，病了这么久总归要些日子才能康复如初的。不过……”
海棠四周看了看，疑惑道：“同姨娘说了这么会子话，怎么不见四小姐？可是在屋里休息？”
“今日天气好，舟儿说是要出去透透气。”
海棠做恍然大悟状，又解释道：“来之前夫人吩咐了，说是务必要看看四小姐的情况回去复命呢。”
“劳夫人挂心了。”胡姨娘道。
又回头吩咐道：“庆余，你带两个人出去寻一下，叫舟儿快快回来。”
“是。”叫庆余的小厮应了一声，赶忙往街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