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登车
“陈玉玲和江院长？”李文心中暗忖，瞥了眼孙方宏，发现他的脸上似乎没什么波澜，但李文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与此同时，陈玉玲似乎也察觉到孙方宏几人的身影，朝他们的方向睨了一眼。
一丝隐隐的惊诧在她眼中闪过，她停下脚步，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僵。但旋即，她又跟上江院长的脚步，优雅地离开。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匆忙，仿佛不愿再多停留一秒。
“那是你们学院的江毅院长吗？”赵天瑞似乎也认出那人，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赵哥见过？”李文侧头问，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唔，他也算是我那茶楼的老主顾。”赵天瑞点点头，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他经常来喝茶，偶尔会聊些学院里的事情。”
就在这时，大厅的广播突然响起：“各位市民朋友，高铁北站在8A和8B检票口提供了食品及饮用水，如有需要，请按需领取。”声音清晰，回荡在整个候车大厅中。
三秒后，广播再次响起，重复着同样的内容。
人群逐渐熙熙攘攘起来，大家都朝着8A和8B检票口涌去。
刘朔抬头看向墙壁上的巨型电子时钟，时间已经快要接近上午九点。
“包里的东西先留着，我去拿六人份的午餐。”话音刚落，孙方宏说着便径直离开。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大厅内陆陆续续又涌进了接近一百人，占据了候车厅剩下的座位。刘朔六人已经百无聊赖地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由于大厅内往复巡逻的持枪武警的威严，休息区没有几人有散步打发时间的意思。自从上午的播音之后，大厅里始终静得出奇，除了偶尔传来的低语，几乎没有脚步声以外的声音。
正当孙方宏又喝了一口矿泉水来湿润并不干燥的嘴唇时，厅内各处的广播再次同时响起，打破了这份沉寂。
“各位市民朋友请注意，原定于晚七点整发车的列车将于半小时后准时进站，列车将于五点整出发。现将由工作人员分发车票，请所有人做好登车准备。”广播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候车大厅中。
这次的播音只进行了一遍便戛然而止，紧接着，六名穿着天蓝色制服的北站职工从办公室内鱼贯而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叠齐整的车票。他们迅速地在人群中穿梭，将车票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几分钟后，刘朔六人揣摩着手里的车票，又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车票。
“你是8车厢5A啊。”李文凑到席昌盛边上看了一眼，“我是8车厢5B，我们座位连在一起的啊。”
“废话，这都是连号票，你说连不连一起。”孙方宏扬了扬手里的车票。
“我们这个大厅里的人，拿到的应该都是二等座。”刘朔环顾一圈，发现休息区大部分人都在交头接耳，大概都在讨论相似的事情。
“那一等座和特等座的票呢？”吴蓉揉捏着手里的车票，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
“刚有个制服略有不同的人进了贵宾休息室，可能是北站站长。”刘朔睨了眼不远处那个宽敞的房间，约莫二十多人正把持着手里的票据谈笑风生，“那个人负责的应该是分发特等和一等座的票。”
其余几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他们的眼神各异，却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除了吴蓉的眼神里闪烁着复杂而不甘心的神采，其他人则都是一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神情。
三十分钟后，列车到站的广播通报如期响起，打破了候车大厅的沉寂，座椅的人潮瞬间涌向检票口。
几人排队通过闸机，刚下楼梯，吴蓉的脸色忽然一变，她的目光锁定在斜前方挽着手的一对男女身上，反复打量着他们。随后，她的脸上绽放出喜形于色的笑容，快步上前，亲切地喊道：“王书记！”
被呼作王书记的男人一怔，旋即转头，眼色有些茫然地看着吴蓉的亚麻色长卷发，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你是？”
“我叫吴蓉。”一丝尴尬在吴蓉脸上一闪而逝，但她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我姐夫的小姨是您那里三把手的老婆，平时承蒙您观战了。”
“哦……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应该的。”王书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了眼身边神情略有些慌乱的年轻女人，“那么……你有什么事吗？”
“别杵在路中间挡事！”就在这时，一个头上潦草缠着几圈纱布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他一掌推开王书记的肩膀，骂骂咧咧地拉着大概是他老婆的不停赔不是的女人往前走。
王书记顿时愠怒，但并没有发作，用眼神示意身边女子跟他进车厢。
吴蓉瞥了眼车身上的“01车厢”，犹豫了一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出胳膊拦住王书记，浅笑盈盈地恭维道：“王书记，今天第一见您夫人，真的保养得好，看上去好年轻。”
“嗯……”王书记嘴唇翕动几下，嘴角旋即浮上一抹笑意，但随即又正色道，“你误会了，我妻子一直在省城生活，旁边这位姑娘是街道办的新人，入职还没满一年。”
“那就是还在考察期？”吴蓉狡黠地眯起眼睛，看着那位显得有些紧张的姑娘，似乎在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听小姑娘你说话，也在同系统工作？”王书记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凝视着吴蓉，重新上下打量着。
吴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说道：“算是吧，以前在您所辖的社区工作过三年多，和街道办的几位主任还算比较熟。”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似乎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的背景。
见王书记蹙眉不语，吴蓉故作姿态地迈步要走，口中说道：“王书记，那我去自己的车厢了，先告辞。”
“稍等。”王书记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然后抬手示意她留下，“小姑娘，你的位置在哪？”
“8车厢5F。”吴蓉旋即回答，声音清晰而坚定，仿佛早已准备好了这个回答。
“这样。”王书记顿了顿，脸色不明不暗，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我在一等座，可以安排你和我一个车厢，我们可以聊聊社区的工作嘛。”
“可以吗？那给王书记添麻烦了。”吴蓉微微欠身致意，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临进车厢时，王书记睨了眼一直在边上等候的刘朔四人，低声问吴蓉：“后面这几位，和你一起的？”
吴蓉没有回头，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您误会了王书记，候车时聊过几句而已。”
接近五点的时候，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的刘朔终于等到车身的微微震动。
他睁开眼睛，看见窗外的站台缓缓向后移动，细密的雨丝轻轻柔柔地敲打着玻璃。
由于每节车厢内都前后伫立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武警的缘故，车厢内显得格外安静，无人喧闹。
他微微眯着眼睛，向远方望去。
阴沉的天幕被撕开一条豁口，诡谲的云海翻滚搅动，影影绰绰间，银丝飘洒，被疾风裹挟，肆意席卷大地。
他重新闭上眼，在难得的平静下缓缓松弛身体，凝神细听雨水叩窗的声音。
暴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