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哄乱
通知发布后仅一瞬间的工夫，原本安静的班级群聊仿佛被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炸开了锅，各种关于封校原因的猜测如潮水般涌动。
刘朔粗略地扫了一眼群聊记录，发现群里的氛围出乎意料地高昂，随着讨论的深入，话题开始延伸，甚至牵扯到了学院里近期的八卦轶闻。
而对于封校的真正原因，班长叶伟则反复强调辅导员并不知情。
“叶伟，你打通辅导员电话没有？”
“汤老师在不在？请问知道封校的具体原因吗？”
“汤老师怎么不说话？有看到群里信息吗？”
“话说晚上图书馆开不开？我还要去自习。”
“正常开馆的话我也去，到时候叫上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女生还想着去图书馆？”
……
刘朔盯着手机屏幕，班群里很是热闹，却让他忽地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头痛。他走上阳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在得到家里一切无恙的答复并被问及近况后，他隐瞒了封校的突发事实，挂断电话默默回到屋里坐下。
宿舍里的其他三人或站或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脸上都挂着黯淡的神情。
“中午吃泡面吧。”李文打破沉默，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阳台，“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了用场。”
鉴于宿舍阳台空间的考虑，当时李文特意选择了袋装泡面。至于泡面的口味，大家都是男生，平时对于食物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和挑剔。
五分钟后，四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已经在各人的书桌上冒着诱人的热气。
“你们觉得，封校和打架真的有关系？”李文捧着碗，挑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
“想想也知道是糊弄人的理由，但班里人都相信这种说法，毕竟是导员给的信息。”孙方宏边嚼着面条边呜呜囔囔地说。
“楼下浩浩荡荡的队伍没看到吗？肯定是有大事发生。”席昌盛杵着筷子没动。
“对啊。”李文捧着碗走到阳台远望，“嗯？现在下面没人了。”
“没人了？去哪了？”
“不清楚，路上没人。”李文回到屋里坐下。
“被我们送去医院的那个女生，还有我们看到的几段视频。”刘朔轻轻地用指尖揉捏着太阳穴，“稍一联想，就知道事态比想象的严重。”他挑起几根面，又将筷子搁置在碗上：“我刚给我表姐发了信息。”
“怎么样？”
“封校的事，她知道。”刘朔顿了顿，“但她也不清楚具体原因，只让我静观其变。”
解决午饭后，几个人都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既然今天两个食堂都关门。”李文忽然把话题从闲扯上引开，“不知道其他寝室中午吃的什么？”
“肯定有零食，你柜子里平时没吃的？”孙方宏一把拉开柜门，“全麦面包、全麦鸡胸肉，吃不吃？”
“我宁愿顿顿吃泡面也不吃你这些健康食品。”李文露出嫌恶的神情摇摇头，不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存货确实是每个寝室都会有一些。”刘朔抿了抿嘴，“但正常情况下也只是作为零食备着，数量不会太多。”
“你的意思是？”席昌盛眯着眼看向他。
“大部分寝室的食物大概只能支撑两三天，并且大家现在基本不会有按计划分配的想法。”刘朔的表情严肃起来，“如果封校时间较长的话，很快就会有寝室弹尽粮绝。”
席昌盛点点头表示赞同：“如果不尽快解封的话，确实是个麻烦事。”
“对了。”李文说，“你的那张清单还有很多东西我们当时没买，要紧吗？”
刘朔思索片刻后说：“那张清单上除了食物和水，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工具和抗生素，主要是针对电力中断和感染等极端情况而准备的，在普通状况下用不上。”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如果能用得上那些东西，社会秩序就离崩溃不远了。”
其实刘朔并非没有动过备药的念头，只是没有处方在校医院药房无法买到药品，而校园内唯一的私营药店开在“冬阳园”附近，他已和住在那边的社团好友确认过——店内已空无一人。
“你别说得那么恐怖啊。”李文长叹一声。
刘朔环顾了一下四周，提议道：“趁现在我们空闲，把现存的食品和水清点一下，分配一下定量，如何？”
话音刚落，他又紧接着补充一句：“以防万一。”
其余几人听了刘朔的提议后，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迅速将囤积的食物和水按照类别整齐地摆列在宿舍地面上。之后，四人围着一地物资，抱臂不语，
“封校的这段时间就只能靠这些填饱肚子了。”李文率先打破沉默。
“食堂关门，连带里面的超市也不营业，学校又出不去，其他人怎么办？”孙方宏说。
“正常情况来说，学校一定会开放超市让大家购买必需品，大概就在今天或明天。”席昌盛答道。
“没事。”刘朔俯下身，反复拨拉着面前的几瓶罐头，“应该会有机会补充物资的，到时候再说吧。”
他站起身，找出那本黑色牛皮笔记本翻开，详细记录下各种类物资的具体数量。
此刻，寝室内的所有食物都集中在几人面前：20大袋口味各异的方便面，每袋内含5小包，除掉中午吃掉的4包，还剩余96包；20包葱香味压缩饼干、20包肉蓉味压缩饼干；15罐午餐肉罐头、15罐红烧牛肉罐头；10桶挂面、3罐豆瓣酱、3罐蒜蓉酱、20包咸菜、20盒自热米饭、20提矿泉水，每提12瓶。
刘朔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地上摆放的各类物资，虽然看上去琳琅满目，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封校的时间超过预期，那么眼前这些食物也只是堪堪够用而已。
尤其是饮用水的问题，更让他感到忧心忡忡。
目前，水房应该照常开放，暂时无须担心喝水的问题，但如果有一天供水变得紧张，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深思熟虑之后，他们确定了每日的食物定量——
经过仔细估算，所有物资的支撑日期大约在四周左右，如果能够通过开源节流的方式进一步节省物资的话，或许能够勉强坚持六周的时间。
待清点完物资后，几人再次将所有东西搬运到阳台上。
在刘朔再次确认阳台堆放的物资并没有超过围墙的高度后，他暂时松了一口气，这个细节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如果物资堆放得太高，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或者说是麻烦。
在确保一切无误后，几人因为暂时充沛的物资感到轻松了许多，便都爬上床，躺下去休息。
傍晚未到六点的时候，众人收到了辅导员言简意赅的短信；“今晚六点到八点，第一和第二食堂的超市开放。”
紧随着短信提示音响起的，是黄昏中骤然爆发出的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大概，几乎全校学生都已经为寝室里为数不多的食物苦恼了一个下午。
一直未睡的刘朔盯着手机屏幕，将上面的文字仔细看了两遍，随即陡然从床上坐起，边从铁梯上迅速爬下，边招呼着在椅子上坐着的室友们：“走，去食堂。”
“还有东西要买？”
“糖啊，你忘了？”
“去看看也无妨，走吧。”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即使他们第一时间赶到食堂，眼前的队伍已经是一条从二楼超市门口绵延到食堂门口的长龙。
一楼的餐区内，除了稍显混乱的队伍，还有四五个纠缠在一起的男生很是显眼。其中两人一边护着怀里沉甸甸的大袋食品，一边与另外几个愤怒的男生激烈地扭打在一起。
忽地，抱着袋子的一人一个疏忽，怀中的食品袋被对方猛地扯破，零食散落一地，这更加激怒了他，打斗瞬间升级，他如同发狂的野兽，完全不顾周围的一切，只想将对面人打倒。
拳脚相向之间，他突然倒地不起，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腹部，看上去像是在混乱中被一个骂骂咧咧忙于抢夺的高大男生猛烈地踢中了一脚。
打斗瞬间停止，排着队的人都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生，孙方宏啧了一声，疾步上去试图扶起他，却发现他已经无法动弹。
两分钟后，这场闹剧被几个赶来的老师制止。
待到刘朔四人进入超市后，发现几乎所有饱腹感强且保质期长的食品都被抢购一空，仅剩下一些零食饮料，哀叹之余，他们还是迅速包圆了散称区为数不多的糖果饼干。
四人拎着手中为数不多的物资离开了超市，一路上经过了许多满目焦灼但仍在队伍里耐心等候的同学，他们的目光在四人手中的物资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转向别处。
走至食堂门口的时候，一个寸头男生猛然伸手拽住了李文胳膊。“楼上是不是没东西了？”
“是啊，你干嘛？”李文侧过头，带着几分疑惑看着他。
“东西给我们呗。”寸头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一块钱，怎么样？”
“找事？”孙方宏立刻警觉地站到了两人中间，面带愠色地盯着那名寸头男生。
“找了怎么样？”寸头毫不在意，扬着嘴角继续笑，他身后又站出来几人，正是方才在餐区闹事的几人。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没被老师带走啊？”席昌盛皱着眉说。
“那些老东西也配？”寸头脸色一沉，“别废话，东西给不给？”
“要是不给呢？”孙方宏把袖子往上摞了摞，周围排队的一群人见状，都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几个小子胆子不小，不挨打不难受是吧。”寸头身后的几人亮了亮手里的袋子，明显是从其他人手里抢来的。
“你们，原来是在这里搞拦路抢劫？”刘朔冷冷地打量了一眼几人的衣服，把手里的袋子紧紧攥在手上，“我一直有点奇怪，你们应该是体院的吧，为什么每天都要穿着体育学院的院服，是院领导要求吗？”
体院的几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恼怒起来。
“踏马的，给这几个人来点教训。”寸头狠狠撂下话，便抬手向李文一巴掌呼过去。
李文反应迅速，抬起手臂便挡了下来。孙方宏见状，顺势一拳便向寸头的脸上砸去，不偏不倚，正中寸头面门。
寸头趔趄几步，捂着鼻子站稳身体，怒吼道：“狗杂种，打死你们！”
其他几个体院学生纷纷叫骂着冲过来，目标都是还没摆好架势的李文。
刘朔眼疾手快将李文往后一拉，躲过袭来的一记直拳，随后一脚蹬在一个冲过来的体院学生的腰上。他还没站稳，就感觉背部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被人一拳打在腰窝。
席昌盛见状也发了怒，挥舞着拳头朝几个体院学生脸上猛烈招呼，虽然自己也挨了几下拳头，但仍是咬牙切齿地用力还击。
“打得好！”孙方宏兴奋起来，跳起来一脚，结结实实踢在另一个体院学生的胸口。
寸头一愣，本来是见排队人多打算仗势欺人，从楼上超市下来的人手里抢夺物资，没料到竟然接连遇到拼命三郎。
正巧这时候，几个教师模样的人又从远处走来，他悻悻骂了一句，连声叫着几人跑开。
“痛快。”孙方宏望着院区的几个体院学生，不解气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