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很久以前,有七兄弟,他们个个精通法术,当地人称他们为“魔法师七兄弟”。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住着两兄弟,哥哥叫赛协[1],弟弟叫顿珠。哥哥赛协心想:“要是能学会这法术,求得一些酥油、糌粑之类的,那该多好啊!”之后,便前往魔法师七兄弟处学习法术。
他在那儿待了三年,但七兄弟每天练习法术时,总是把他打发到很远的地方去劳动,不让他看。赛协虽然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但他还是硬撑着住了下来。
有一次,弟弟顿珠给哥哥送干粮,住了一天。顿珠是一个聪明、细心的小伙子。晚上,他悄悄地跑到魔法师七兄弟的住处偷听,正好碰上他们在练习法术。顿珠躲在一旁将他们演练的法术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便毫无遗漏地掌握了法术的全部秘诀。他回到哥哥赛协的住处,将哥哥从睡梦中唤醒,说:“哥哥,这样待下去不一定能学会法术,何必再吃苦受累呢?咱弟兄俩还是回家吧。”赛协听从了弟弟的话,连夜赶回了家里。
回家后,弟弟顿珠说:“哥哥,咱家的马厩里有一匹白骏马,你不要把它带到魔法师七兄弟那儿,带到其他地方卖了吧,再买些东西回来。”说完,他立即走到马厩里变成了一匹白骏马。哥哥走进马厩一看,果然有一匹世上少有的白骏马。他一高兴,便把弟弟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得意得合不拢嘴巴。他想:“我待了三年都没有学成法术,弟弟却得到了这么一匹骏马,他可真是不简单啊。”但他同时又想:“是把这匹骏马卖了好呢,还是把它留作自己的坐骑好呢?”他就这样思前顾后地想了好长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魔法师七兄弟到赛协的住处一看,见房中空空的,便说:“噢,昨晚上我们练习法术时没加防范,肯定被他们兄弟俩偷偷学会,然后逃跑了。”这魔法师七兄弟生性凶残且狡猾,老大说:“俗话说得好,牵马的缰绳要长,砍树的斧柄要直,咱们不能把这兄弟俩就这样轻易地放了。无边草原毁于星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咱们不把他们兄弟俩斩草除根,肯定会后患无穷,影响咱们的声誉。”
于是,魔法师七兄弟变成七个大商人,用骡马驮着货物,赶往顿珠兄弟俩的住处。赛协虽然名为赛协,其实是个老实憨直的人,他不仅丝毫没有觉察到那七个商人是魔法师七兄弟变的,还将他们请到家里盛情款待。他还想:“俗话说得真是没错啊,好人自有好运,你看这买卖竟找上门来了。”魔法师七兄弟一看见拴在马桩上的白马就知道那是顿珠变的,便和赛协讨价还价,最后以一百两黄金成交,牵着马走了。
魔法师七兄弟牵着马边走边聊:“过会儿,我们把这匹马宰了,将它碎尸万段!”说完,又哈哈大笑着。顿珠变的那匹白马虽然不能说话,但心里一清二楚。他想到自己有生命危险,便十分害怕。
到了一条小河边,魔法师七兄弟中的六位哥哥支起锅灶准备烧水,让最小的弟弟在一旁牵着马。顿珠变的那匹白马很着急、很害怕,心都“咚咚”地跳了起来。它趁那牵它的家伙不注意,挣脱缰绳跑了。
魔法师七兄弟看见白马跑了,发出一阵“打打杀杀”的喊叫声追了上去。快被追上时,白马看见河里正游着一条鱼,马上变成一条金鱼,游向河中心。魔法师七兄弟也立即变成七条水獭追了上去。眼看就要被捉住了,那条金鱼看见天上飞着一只鸽子,便摇身一变,变成了鸽子,扇动着翅膀飞向了天空。魔法师七兄弟也马上变成七只鹞鹰追了上去。眼看就要被追上时,那只白鸽拼命向对面半山腰中的一个山洞飞去。
那个山洞里面,龙树大师正在潜心修持。白鸽飞进洞里,现出原形,向大师致以顶礼,并祈求道:“常言说,喜讯上告官人,疾苦禀告上师,食物献给父母,真话说给师傅。无依无靠的我现在被魔法师七兄弟追得走投无路,请大师救救我。”
龙树大师对芸芸众生怀有慈悲心,对这位青年也生起了慈悲心,便说:“噢,不搭救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修习菩提心是无用的,虽然我不务俗事,但你生死攸关,再说七个人欺负一个人,这既不符佛理,也不合俗规,你就变成我念珠上的一颗大珠子吧。”于是,顿珠立即变成了念珠上的一颗大珠子被大师压在拇指下面。
一会儿工夫,魔法师七兄弟变成七个布衣修士来到山洞里,说:“喂,老头子,先前飞进山洞里的那只白鸽在哪儿?快交给我们!”
大师微闭双眼,念诵着“六字真言”,没有开口。魔法师七兄弟见状吼叫着说:“喂,你是聋子吗?你交不交那只鸽子?如果不交,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着,他们便变成七条蜈蚣爬到了大师身上。
顿珠见状十分紧张,心想:“啊啧,要是为了我伤了上师,那该怎么办啊?”于是,顿珠变成一只大公鸡将那七条蜈蚣一一啄死了。霎时,那七条蜈蚣变成了七具人尸。
这时,龙树大师十分不安地说:“啊啧,要了七条人命,这可是很大的罪过呀!”顿珠见状也很不安,他说:“大师救了我的性命,为了减轻罪过,报答您的恩德,我可以做您吩咐的任何事。”
大师见状,安慰他说:“你也不要过分担忧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是没有用的,但你要为这事赎罪。”
顿珠问:“我该怎么补过呢?”
龙树大师回答说:“你从这儿向西行,翻越数座山,有一个叫寒林坟地的地方。那儿有个如意宝尸,它浑身是宝,上半身由玉石组成,下半身由金子组成,顶髻以白海螺为饰。这殊胜的如意妙果[2],能使世人增寿数百岁,财富均等,从此世间没有穷人。你若能取得那如意宝尸,那么你的罪孽也就消除了。”
顿珠听了立即说:“这很好办。”
龙树大师听了说:“取得那如意宝尸并非易事,并不像背回什么东西来那么简单。在背它回来时,你必须缄口不说话,一旦说了话,就前功尽弃了。”
顿珠发誓要取回那如意宝尸,让世人得到快乐,消除自己的罪孽。
临走时,龙树大师嘱咐道:“你到寒林坟地时,许多大大小小的尸体会喊着说‘请带我走,请带我走’。你对着它们念咒语,它们就会倒下去。那些不是你要找的如意宝尸。其中有一具尸体不会倒下,会爬到檀香树上说‘别带我走,别带我走’。它就是你要找的如意宝尸。你举起月形斧子做砍树的样子,那如意宝尸就会很快爬下树来。然后你把它装入这能够容纳万物的百纳口袋中,用这花绳子紧紧地绑住,吃这酥油糌粑丸子,然后不要说话,日夜不停地往回走。如果你说出一句话,那如意宝尸就会重新飞回寒林坟地,你必须要记住这一点。你有缘来到这德觉山洞,我就赐你一个‘德觉桑布’的法名吧。”说完,把那些工具一一交付给了他。
这样,德觉桑布便按大师的吩咐向西行进,一路上排除艰难险阻,最后到了寒林坟地。那儿许多大大小小的尸体喊叫着说:“请带我走,请带我走。”他念了几遍咒语,那些尸体便一一倒了下去。
他走到檀香树下往上看时,那如意宝尸正在树上说:“别带我走,别带我走。”德觉桑布大声说:“我是德觉桑布,龙树大师是我的上师,月形斧子是我的工具,百纳皮袋是装你的口袋,花花皮绳是绑你的绳索,你这僵尸仔细听,是我砍树还是你自己下来?”
那如意宝尸听了吓得赶紧说:“不要砍树,不要砍树,还是我自己下来。”说着乖乖地爬下了树。德觉桑布把它装入百纳皮袋中,用绳子绑好,甩到背上,吃着酥油糌粑丸子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程,那如意宝尸开口说:“喂,缩短日程要有好马,你没有,我也没有,要不就得聊天,这你也会,我也会。要么你讲个故事给我听,要么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德觉桑布想起大师的话,没有理睬,背着它继续往回走。
如意宝尸又说:“噢,既然你不开口,就让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于是它开始了故事的讲述。
[1]赛协,藏语人名,意为“聪颖”。
[2]如意妙果,指佛教的一种修行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