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梦游
马东梅第三次问梅有财同样的问题。
不过这一次，梅有财犹豫了，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他愣愣的看着定格了的画面，一时间对自己也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甚至开始问自己：“我真的来过这里？视频里的人，真的是我吗？我是偷尸贼？我是杀人犯？”
马冬梅看着梅有财现在这幅样子，觉着他确有些精神失常了。
梅有财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要将两件案子并案调查了。
因为就目前来看，这两起案件，确实都和他有关联。
马东梅见梅有财有些发呆，晃了晃那幅手铐。
随着金属碰撞发出声响，梅有财如梦初醒，赶忙对马冬梅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但我真的不记得我来过这里，我对这里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要不你到那里去想想，看能不能勾起一些回忆。”
马冬梅指了指视频里那片树林，看样子是要带梅有财去指认犯罪现场。
梅有财知道，马冬梅已经认定自己就是那个偷尸贼了！在跟他玩儿失忆，继续嘴硬，拒不交代犯罪过程。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梅有财面对目前的状况，虽然对自己有些怀疑了。但他还是认为，自己确实没做过这种事。
他把视线再次转移到视频画面上，想从中找出一些疑点。
他要确定画面中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或者说，视频是p的。
突然间，梅有财眼前一亮。
他真的找到了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抬起头激动的对马东梅说：“这……这人不是我，他是假扮的！”
“说说看！”
马东梅看着梅有财，眼神里露出一丝寒光。
“你看金杯车旁边儿这个人，虽然看着很像我。但因为光线太暗，而且他并没有完全露正脸。所以，并不能说这个人就是我。”
“你觉着你这些话，放到法庭上，法官会采信吗？”
马冬梅的语气异常冰冷。
“这和世界上，有很多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也很像。你看这人穿的这件蓝色的衣服，上面绣着白牡丹。我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穿这么老的衣服呢。”
梅有财说完，马冬梅笑笑没说话。
突然，梅有财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
他用手指着视频，颤声说：这个人，穿的是寿衣！”
梅有财的爷爷死的时候，穿的就是这种样式的衣服，颜色都差不多。
“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你确认你没来过这里，请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有人冒充你！就算这个人穿的是寿衣，你又凭什么证明，这个穿寿衣的人不是你呢？”
被马东梅连环发问，梅有财竟一时无言以对。
马冬梅的逻辑好像是对的，可自己确实是被冤枉的。
“梅有财，我要带你去做一下精神方面的鉴定。如果鉴定结果证明，你的精神状态确实有问题，可能会对你减轻刑事处罚！你自己决定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神经病？”
梅有财扭头怒视着马冬梅。
“纠正你一个用词！是精神方面存在某种疾病！当然，这得等鉴定报告出来，才能下定论！”
马冬梅淡淡的说。
“那如果我拒绝呢！”
“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现在就逮捕你！”
梅有财觉着脑袋“嗡嗡”直响，他现在有一万个理由想杀人。
没办法，光棍不斗势力。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马冬梅的要求。
马东梅发动了汽车，带着梅有财离开了殡仪馆。
半个小时后，马冬梅把车开到了一家精神病医院的停车场。
下了车，站在精神病院的门口，梅有财有点儿恐惧。
他不想进去，因为这里面住的都是一帮疯子。
说不定，医生都不是很正常。
万一给自己鉴定成精神病，关在这里，那他妈真是生不如死啊！
然而，梅有财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做鉴定，要么进监狱。
梅有财跟在马东梅后面，走进精神病医院。
转了不知道多少弯，马冬梅带着梅有财走进了一个诊断。
诊室里，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体型很胖，脸上的笑容很亲切。
他的神态，有点儿像大肚子弥勒佛。
梅有财和他对视了一眼，感觉浑身不得劲。
中年男人的眼神有些怪，是梅有财形容不出来的一种怪。
“梅有财！这位是精神心理科的主任，张文宏教授。”
马冬梅向梅有财介绍。
梅有财向张文宏点了点头。
马东梅凑到张文宏身边儿，小声的和他低语了几句。
张文宏听马冬梅说话的同时，眼睛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梅有财。
梅有财感觉浑身发冷，躲避着张文宏的目光。
张文宏站起来，带着梅有财来到另一间诊室。
这里面的很多仪器设备，梅有财在普通医院都没见过。
梅有财刚在一个仪器面前坐下，张文宏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梅有财，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你之前的样子吗？”
梅有财被张文宏给问懵了，他张了几下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文宏依旧笑容可掬的看着梅有财，眼神里却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梅有财感觉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他想站起来离开这里。
“好了！这只是简单的一个小测试！你不要紧张，我们现在正式开始。”
张文宏突然收起了笑容，变得异常严肃。
看见张文宏不笑了，梅有财反而松了口气。
这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样子。
张文宏天马行空的问了梅有财一些问题。
梅有财也没隐瞒，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不过，在前梅有财回答问题的时候，他觉着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pua了似的。
张文宏给梅有财戴了一个类似头盔的东西，这东西上面有很多纽。
头盔上有很多线，连接着旁边儿的一台电脑。
“这是脑皮层成像仪，你现在可以闭上眼睛。”
张文宏轻柔的对梅有财说。
梅有财眼睛是闭上了，却不敢睡
他不知道张文宏和马冬梅，接下来要怎么对付他。
他一直绷着，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测试做完了，张文宏又和马冬梅耳语了几句。
“既然这样，那就测谎吧！”
马冬梅的声音很大，好像是故意说给梅有财听的。
张文宏给梅有财戴上了测谎帽，手指还带上了一个特制的手环。
马东梅问梅有财的还是之前的问题。
梅有财闭着眼睛，感觉真的快要睡着了。
他还是尽量保持理智，耐心的一一作答。
测试还没结束，梅有财就真的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一个护士把他带回了之前的诊室。
“怎么样？睡的还踏实吗？”
张文宏看到梅有财，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
梅有财再次点了点头，他觉着在这种场合里，还是少说为妙。
“放心吧！你的精神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有一些边缘性人格障碍，目前来看，还属于轻症！现在的社会，人人压力都很大！很多人都有这方面倾向，你不必过于担心！”
“张教授！我这个病好治吗？”
梅有财担忧的问张文宏。
马冬梅就在旁边儿盯着他，他必须把自己的状况弄明白了。
“边缘性人格障碍可能造成患者情绪不稳，人际交往困难，甚至……梦游！”
张文宏特意把“梦游”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梅有财听到梦游两个字，身体抖动了一下。
他确实有梦游的毛病。
很小的时候，梅有财的爸爸曾对他说过：“一天夜里，我起来上厕所，发现你的床空了！把我吓坏了，赶紧把你妈叫起来，一块儿找你！你猜我们最后在哪儿找到你的，猪圈！你站在猪圈前边儿，对着猪傻笑。把老母猪都给吓得，都流产了。”
梦游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梅有财觉着自己应该没有再次梦游过。
他以为自己已经好了，但是听张文宏说完，他对自己又有所怀疑了。
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住。即使梦游了，也没有人发现得了。
梅有财越想越后怕：难道马东梅给我看的视频，画面里站在金杯车前的人，真是我？其他的几件杀人案，也是我梦游时做的？
他不敢往下想了，手心里全是汗。
马东梅注意到了梅有财情绪上的变化，问张文宏：“张主任，如果一个成年人梦游，有没有可能作出杀人的事？”
“历史上，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一给美国人，梦游的时候，把自己的情妇给杀了！”
张文宏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梅有财的反应。
“那这种案件，怎么定罪呢？”
梅有财的一颗心，又悬到嗓子眼了。
“这就要问马教授了！”
张文宏笑着说。
“我们国家没有梦游杀人，判处无罪的先例！”
“啊！”
梅有财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彻底萎靡了。
马东梅带着梅有财离开了精神病医院，在路上对他说：“虽然你的精神疾病不是很严重，但是刚才张主任说了，你患有梦游症。也就是说，视频里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你。当然啦，我们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在案件没调查清楚之前，你的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马东梅把车开到梅有财所住的小区，放下他后就走了。
梅有财行尸走肉似的回到了家，他的心情很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不敢想象的事，这几天所经历的，真的就像梦一样。
他突然觉得，他对自己根本不了解。
梅有财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小洞。
他不想睡觉，他怕自己真的再次梦游。
但是很快，他就睡着了。
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梅有财心乱如麻。
时间不长，他就做起来噩梦。
在梦里，梅有财和陈玲儿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争吵的原因是，梅有财想拉陈玲儿的手，陈玲儿坚决不让。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梅有财伸手掐死了陈玲儿。
梅有财“啊”的一声，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胸口不停的起伏，心率快突破每分钟二百次了。
梅有财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这才觉出来，他盖的被子都被他的汗水阴湿了。
他这回是彻底睡不着了，打算去洗个澡。
当他打开衣柜的门，准备找换洗衣服的时候。
一件蓝色的的寿衣，飘落下来。
寿衣上，还沾着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