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剑也未尝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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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反贼韩遂

见得那李文侯,领着黑压压的一片羌人,从树林之中一步步踏出。

挟持边让的无图洪顿时眉开眼笑。

连忙让周遭的羌人,带着神色复杂的边让,朝着李文侯逃去。

无图洪面上堆笑,搓着双手,腰板似是被打断了一般耷拉着,立在李文侯面前,活似个小太监。

“首领!这便是边从事,俺们未敢伤其一分一毫!”

“只是可惜...没能把那凉州猛虎给射杀当场!”

他为了配合李文侯演好这出戏,救出韩约,并且带着韩约来找皇甫瑜,一路上可是折损了不少部落好手。

无图洪眼巴巴地抬头,看着面前的李文侯,期待能从其人的手指缝中漏出点儿什么东西,好让他吃饱。

毕竟,给谁当狗不是当呢!

可是...那李文侯看都没看这条无图洪一眼。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卫,接手了其人手中的边允。

见得边允被带到一侧。

李文侯方才扭头看向了这如同家犬一般仰头求喂的无图洪,轻叹一声,淡淡道。

“拿下!”

声音刚落,刀剑出鞘之声便忽的炸起!

“锵!”

数柄冰冷刀兵,直直地架在了那想要当狗的无图洪的脖颈之上。

“啊?”

无图洪一瞬间被骇得面色苍白,两股战战。

其人身侧的无图部羌人,也都被卸下了刀兵,茫然无措。

不明白为什么自家首领明明做出了贡献,却要被这样对待。

正当他们愕然之时。

数不胜数的羌人,忽的悄然出现,渐渐地包围了整片林子。

容不得半只苍蝇飞出去!

东、南、西、北,全然是羌人!

“好多的人!”

原本正要逃走的皇甫瑜,环视一圈,见得哪一处地方都是羌人,让他插翅难逃!

心中的那股被那无图洪偷袭的怒气,尚且未有发泄,便猛地被一种无力感浇灭。

知晓此间已是凶多吉少。

皇甫瑜深吸一口气,只是冲着自家弟弟勉强笑道。

“峻哥儿,咱们怕是逃不出去了!”

年幼的皇甫峻同样面色冷峻,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一双狭长眸子,此时也是毫无神采。

他张了张口,却觉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羌人逼近了!

一步!

两步!

...

包围圈越来越狭窄!

皇甫兄弟被逼得一步步后退!

后退之余,皇甫瑜还不忘带上那先前为自己挡了一箭的成公英。

成公英与皇甫瑜一般,一腔怒火,也是被这逼仄的情势浇灭。

见得皇甫瑜来救自己,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吐不出。

最后,他只是面色复杂,轻声道了一句。

“往从事那边去吧!”

皇甫瑜点头。

不多时,面上满是鲜血的皇甫瑜,便满脸苦涩地站在了那披头散发,毫无威仪可言的韩约身侧。

数人被包围在了正中央,再无半点可退之处!

见得这几人再无可逃之处!

李文侯猛然抬手。

羌人停住了!

“从事...”皇甫瑜面上的神情更加苦涩了。

他知晓今日多半逃不出去了,只是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长弓。

而那韩约听得皇甫瑜唤他名字,只是一言不发,面上平静如初,甚至连半点焦虑都没有。

韩约只是环视一圈。

见得原本跟着自己从允吾城逃出来的二十余扈从,此时不过剩下眼前这几位,还尽是带伤。

他的眼皮猛的跳了几下。

眉目间的复杂与郁郁之气,却是愈发的浓郁了。

沉默半晌,这韩约却是忽的笑了一声,笑声中隐约带了几分自嘲。

“真天命也!”

看得旁人一脸无措。

而对面的李文侯,也只是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朝着这边望来,一言不发。

似乎等待着这韩约在做出某种抉择。

早就被捉拿的边允,此时也被放开,轻轻拍打了身上的灰尘,同样望向韩约。

眉目间,暗含些许的希冀。

想要开口求饶的无图洪等人,早就被塞住了嘴巴,不让其人能发出一言,扰乱韩约心绪。

又是过了片刻。

韩约忽的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眉宇舒展,面上残了几分自嘲。

也不顾周遭的恁么多羌人,却是忽的扭头,看向皇甫瑜,淡淡问道。

“皇甫瑜,你向来家贫,想必是没有字罢?”

这是韩约自那天晚上,皇甫瑜把他救出来之后,第一次唤他全名。

让皇甫瑜愣了一愣,方才醒悟,急忙摇头。

他听得这韩约的话语,已然意识到了这韩约想要干什么了,尽管他早就料到,韩约会这样做!

毕竟...只有这样做,他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皇甫瑜的心中不知为何,还是莫名升起了几分悲凉,连忙下拜。

“还未曾有!劳烦从事赐字!”

这意味极其明显的话语,让一旁那负箭的成公英,也不由得心生悲意,眼圈微红。

寻常人的字,多半是长辈、或者师长起的!

一般是在成人礼时,加冠取字,是一件极为庄重的事情!

可是...韩约却偏要在这即将被俘、情形危机之时,给皇甫瑜取字...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韩约要叛了!

在叛之前,他要把他在汉廷的政治资源,留给皇甫瑜!

只是...到底这韩约在汉廷还有几分政治资源,倒是不可而知了!

韩约仿佛没看到身侧这几人的神情一般,只是絮絮叨叨地说道。

“瑜者,美玉也...”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我却观得瑜弟私心似乎过重,未曾有家国之心!”

“而且...以约之见,瑜弟过于依仗武力了,自古过于依仗武力者,如那项王一般,多不长命!”

“我得给瑜弟取个文气些的字,压一压你的莽气!”

说着,韩约眉头忽的皱了起来,显然是在思索。

思索不过片刻,韩约便忽的恍然,看向皇甫瑜,眼中发亮。

“瑜弟,汝字唤公琪如何?”

“‘公’者,为国为民,‘琪’者,本就是美玉,更有花草繁茂之意!”

韩约念叨两声,却是忽的自己笑出了声。

“公琪!皇甫公琪!”

皇甫瑜听得这个字,微微一愣,也顾不得多琢磨,便面露感激,连忙再次下拜。

“是个极好的名字!”

“瑜谢从事赐字!”

韩约见得这皇甫瑜下拜,也不去拦。

只是笑眯眯地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铜印黑绶,又从怀中取出了数封早就写好,只是沾染了些许血迹的信件。

韩约握着皇甫瑜的双手,把他拽起,接着,又趁势把这些东西一并塞在了面前的皇甫瑜手中。

“公琪!”韩约笑眯眯地念了一声皇甫瑜的名字,眉目之间的郁气不知从何时起,早就散去了大半。

“瑜在!”皇甫瑜立马应道。

“这三封信,你且好好保管!这可都是你的荣华富贵!”韩约难得打趣道。

皇甫瑜默然不语。

韩约指着三封信,依次为皇甫瑜解释道。

“第一封,是写给那左昌左方伯的!我先前不是要举你为曲长吗?这封信便是了!”

“虽然我可能回不去金城了!但是那左方伯向来是贪财的,我在金城尚且有些家产,你且变卖了,献给左方伯,他自然会给你个好去路!”

“这...瑜担不得...”

皇甫瑜眼中触动,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过多的话语。

韩约笑意不止,继续说道。

“第二封,是写给盖勋盖长史的,其人性情方正,嫉恶如仇,是个君子!我与其也有些许私交,这信给他,必要之时,他应当会保你一条性命!”

“从事!”

皇甫瑜又是低声叫道。

“从事!”

其人身后的成公英、阎文道,也是同时哀恸一声。

天色逐渐破晓,无尽的树木,却如同饿死鬼一般干枯的双手,伸向天空。

而这韩约的面庞,也是愈发的清晰了。

沉默片刻,韩约指着最后一封信,面上的笑意忽的止住了。

这封信远远要比先前两封要褶皱的多,可是染上的血迹,却是要少上不少。

韩约面无表情地开口。

“至于这第三封信...则是写给我那尚在金城的妻小!早在允吾城破之时,我便写好了!”

“本来应当是只有这一封信的,可是遇到了你,我便又添了两封!”

“你往金城去时,且去拜访我那糟糠之妻,让她趁早收拾行囊,带着孩童,往他处去吧!告诉她,凉州将乱矣!”

“让她...勿要来找我!”

说罢之后,这韩约便再无言语。

他只是深深地扫了一眼一侧的成公英、阎文道两人,便蓦的回头,朝着李文侯的方向去了。

皇甫瑜看着手中的三封信,还有那象征着官职的铜印黑绶,双手颤抖不止。

见得这韩约要走。

他忽的上前几步,拽住了韩约的衣袖,轻声问道。

“从事,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韩约停住了脚步,沉默半晌,只是淡淡道。

“只是凉州将乱,你我同道罢了!”

没等皇甫瑜回话。

这韩约便猛然从皇甫瑜手中挣脱衣袖,大步向前,同时头也不回地冷声喝道。

“日后,莫要再唤我从事了!”

“自今日起,我名韩遂!反贼韩遂耳!”

此言一出,围着的众多羌人,皆是猛然下拜。

冲着那大步而来的韩遂行礼,口中高呼。

“我等,见过韩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