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水道工人席恩（二）
“拉姆斯，别这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在一间布置精巧的卧室里，一位衣衫不整，发丝略显凌乱的妇人紧紧拉住一个年轻人的手臂，她满脸苦涩，不住地哀求道。
如果席恩还留在这里，便会一眼认出那妇人就是磨坊主遗孀，而那名年轻人则是眼球发白的白内障青年。
“七层地狱！那个家伙说的疏通下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内障青年一脸狰狞，眼睛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射出来。
他原本悠闲地坐在小院里，忽然看到一名陌生男子从自己家里走出来，于是上前审问了一番，随后走到二楼，打算问问自己的母亲，验证一下那人是否在撒谎。
结果进了房，胡乱摆放着的被褥便映入眼前，床单上还遗留着些许湿痕，而在空气中，也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尚未散去。
“该死，你有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恐怖堡伯爵的人，这件事要是传到父亲的耳里，他会活活剥掉你的皮！”拉姆斯厉声吼道。
磨坊主遗孀浑身打颤，这个时候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尽管情妇的身份不便公开，但除了恐怖堡伯爵外，其他男子是绝对不能触碰她的身体。
就好像十几年前的那个下午，她在河边洗衣服，沿着泪江猎狐的恐怖堡伯爵经过这里，一眼便看中了她。
对方很干脆地用一根绳子吊死她的丈夫，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在摇摇晃晃的尸体下面，他在她的身体里播下了一颗名为拉姆斯的种子。
如今她背着恐怖堡伯爵做出这种事，要是传到对方的耳朵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肯定难逃一死，而她也将遭到重罚，就怕到时候还会连累到自己的儿子。
更糟糕的是，她不应该脑袋一热，在攀比和嫉妒心驱使下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万一那个年轻人在外面张扬出来，迟早会被伯爵大人知道……
不！
应该不会！
磨坊主遗孀蓦地想起对方临别时说的那番话——两人的关系从这个房间开始，也从这个房间结束。
那枚金龙便是见证。
虽然她还不确认对方就是巴隆大王的儿子，但对方既然舍得用金龙来打赏，多半也是贵族出身，基本的见识肯定有。
有些话在床上说说，可以助兴，倘若在外面宣传“自己睡了伯爵情妇”，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吹牛，也不能这么吹。
因为牛皮的代价是直接得罪一位伯爵。
想到这里，她的心态稍微好转。
“拉姆斯，你不是一直住在恐怖堡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面对暴怒的儿子，磨坊主遗孀只好岔开话题，“回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你爱吃的餐点。”
一听这话，拉姆斯更加生气了，一拳重重砸在门板上，将房门打得吱吱作响，来回晃动。
“父亲一直不肯承认我的身份，他听说艾德公爵即将出巡恐怖堡的领地，连夜将我赶了回来，真是该死！他唯一的嫡生子早就死了，居然还不让我改姓波顿。”
拉姆斯是情妇所生的孩子，因此是私生子。
私生子地位卑贱，上不了台面，常常沦为别人的笑柄。
只有合法妻子生下的孩子，才能跟贵族老爷一个姓氏。
在北境，私生子只能姓“雪诺”。
一直以来，拉姆斯都对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耿耿于怀。
“好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要是让你父亲听见了，他会不高兴的！”
磨坊主遗孀连连摆手，好言安抚拉姆斯，过了好一会儿，拉姆斯暴躁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下来。
“对了，今天的事情只能你知我知，千万别告诉第三个人。”磨坊主遗孀看了拉姆斯一眼，叮嘱道。
“行了，这种事情不用你啰嗦我也知道！”话毕，拉姆斯直接摔门而出。
看着孩子的背影，磨坊主遗孀突然想起了什么，追上去说道：“臭佬也知道这件事，你别让他说出去，他平时最听你的话了。”
拉姆斯懒得回应，来到院子后，看着正在跟三条猎犬玩闹的臭佬，还是依照母亲的意思吩咐一番：“臭佬，早上的事情你不准对其他人说，听到没有？”
臭佬点点头，露出傻傻痴痴的笑容，他身上弥漫着一股臭鸡蛋味，怎么洗也洗不掉，所有人都很厌恶他排斥他，只有拉姆斯与他臭味相投。
“还有那个混蛋，我迟早要剥了他的皮，把他的萝卜剁成稀烂！”
想起那个哄骗自己的家伙，拉姆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恨恨地自语道。
跟着抬头看向自己的爱犬，肥大的嘴唇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容，“还好，我的姑娘们已经记住了他的气味。”
……
被猎犬记住气味的席恩对此一无所知，他骑着黑色骏马，踏足在一片犹如白色地毯般的雪地上。
雪地路滑，他的马儿也只能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前进。
“北境的夏天该不会比南方的冬天还冷吧？”
迎面吹来一道寒风，席恩裹紧身上的貂皮披风，不由得冒出这个想法。
他的故乡铁群岛，相比于七大王国的其他公爵领地，算是最接近北境的。
印象中，那里的冬天极其湿冷可怕，往往会冻死很多人。
而冬天对北境人造成的伤害更为残酷，一个冬天下来，饿死和冻死的人不计其数。
席恩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不解，冬季撑死不到一百天，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饿死？
后来才知道，维斯特洛大陆的冬天与前世不同，尽管这里也有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但四季的长度和更迭频率却充满变数，主要以冬和夏为主。
春和秋与其说是季节，更像是冷热交替的缓冲段，持续时间并不长。
寒冬一般延续一年或两年，强度各有不同，往往与夏季的时长成正比。
这就导致过冬的食物一旦吃完，便将面临活活饿死的境地。
如今的北境就面临着一个大危机。
这次的夏天已经持续整整九年，长夏之后，便会迎来更加漫长的冬季，届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丧生在寒冬之中。
艾德公爵为此感到深深的忧虑，所以才有了这趟巡视封臣领地的行程安排。
目的之一，便是要告诫各地领主：凛冬将至，必须提前准备好过冬的食物。
顺便视察民情，倘若遇到违背王国律法的恶徒，艾德公爵将会亲自挥动史塔克家族的族剑“寒冰”，将其斩首示众。
这趟漫长的旅程从北境首府临冬城开始，向西南行进，先后经过赛文家族的赛文城，陶哈家族的托伦方城，达斯丁家族的荒冢屯……
接着队伍往东面前进，途径白港，霍伍德堡……
又转而向北……
如今来到泪江一带，这里是恐怖堡伯爵卢斯·波顿的势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