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冬雪玫瑰送佳人（三）
“盖瑞，你清楚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吗？”
艾德公爵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身旁的炉火噼啪作响，映衬着他坚毅的面容。
盖瑞被两名侍卫紧紧扣押着，头部低垂，一言不发。
“盖瑞，”艾德公爵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音中都饱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曾是守夜人的一员，立誓保护王国，抵御长城之外的威胁，可是现在，你却以一名逃兵的身份站在这里！”
听到逃兵的字眼，盖瑞倏地抬起头，嘴唇微微颤抖，可面对艾德公爵的审视，他的眼神又开始闪躲，似乎在寻找逃避的借口。
“我问你，”艾德公爵继续说道，“是什么让你背弃了誓言，选择了逃亡？”
盖瑞依旧保持沉默。
见状，艾德公爵叹了口气，“看来我应该把你送回长城，交给莫尔蒙总司令来处理。”
“不，不！”
盖瑞突然有了反应，身体颤抖的犹如风中残叶，无法控制自己的摇摆，他竭力嘶喊：“不，不要把我送到长城外面，不要把我送到长城外面……”
艾德公爵目光一凝，问道：“长城外的野人让你感到恐惧？”
“不是野人。”盖瑞大声尖叫，仿佛遇上了世上最惊悚的事物，“是异鬼！是异鬼！长城外面有异鬼……”
此言一出，旅店里的众人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异鬼，那是一种传说中的神秘生物，据说第一次降临人间时，带来了遮天蔽日的黑暗和透彻心骨的寒冷，让人类经历了一个凄冷无比的漫长冬天，俗称长夜。
紧接着，异鬼挥师南下，横扫了人类的国度，漫无边际的死亡差点让人类绝种。
但最终，异鬼被守夜人击退。
不久之后，一座绵延三百里，高约七百尺的绝境长城拔地而起，将维斯特洛大陆划分成七大王国和塞外。
异鬼被尽数拦在塞外，无法越过长城，随后便彻底销声匿迹，数千年来再也没有异鬼的目击报告。
如今，一听到长城外面的异鬼再次现世，旅店里的客人不免大呼小叫，神色惶恐，临冬城侍卫们倒是稳重一些，但也忍不住感到惊讶和紧张。
“各位！”
艾德公爵站起身沉声开口，他的身影在炉火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威严。
“异鬼已经消失了八千多年，是否真的存在，至今还是一个谜团，如果有来自学城的学士站在这里，他会告诉你们，异鬼根本就没存在过，因为没有活人见过他们。”
公爵大人沉稳的气度顿时止住了恐惧情绪的蔓延，所有人似乎都得到安抚。
唯有一人除外。
“异鬼，我真的看到异鬼了！大人，请相信我，长城外面真的有异鬼……”盖瑞发出惊恐的声音，奋力挣扎着，险些挣脱两名侍卫的束缚。
“让你感到害怕的不是异鬼，而是野人，你用异鬼当做你背弃誓言的借口。”
“不，大人，我真的看到异鬼了……”
“听着，如果真的有异鬼……”艾德公爵直视着盖瑞的眼睛，“那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向莫尔蒙总司令汇报。”
这话立刻镇住了盖瑞的情绪，他脸上羞愧交加，如同被鬼神夺走灵魂，喃喃道：“是的，我知道我背弃了誓言，我也知道我是逃兵，我该回长城去警告他们，但是我亲眼看到了异鬼，我该通知大家的……”
看到盖瑞一会儿状若疯狂一会儿无助自责，说话也不着调，艾德公爵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也问不出有效信息，便让哈里斯看住盖瑞，等回到城堡里再继续审问。
“是！”哈里斯抓着盖瑞，领命而去。
“席恩，你这次抓住逃兵立了一功，回城找普尔总管领五十银鹿。”艾德公爵向来赏罚分明。
“谢大人。”席恩躬身道谢，五十银鹿与四分之一金龙等价，虽然他总喜欢用金龙开路，但这笔钱也不算少了，足够普通人三四个月的开销。
瞥眼之间，他忽然注意到乔里投来的艳羡目光。
乔里是远近闻名的色鬼和穷鬼，主要因为前者而变成后者。
一枚银鹿可以去一次技院。
而五十枚银鹿能够去五十次。
足以让他羡慕的质壁分离，视线交汇后，乔里立刻扭头离开，回到长凳上等待用餐。
席恩眼珠子一转，觉得自己可以从乔里的弱点入手，乔里经常入不敷出，下个月偿还上个月的债务，如果好好设个局的话，说不定能让他身败名裂，彻底失去艾德公爵的信任。
“席恩是吗？你还想不想买花？”这时旅店老板走了过来，“想的话就跟我出去。”
“买，当然买。”席恩应道，然后便跟着旅店老板走出大门，来到旅店旁的花园前。
“老板，你刚才不是不愿意卖花吗？”席恩忍不住问道。
“我的冬雪玫瑰只会送给史塔克家族的大人们，一般人当然没资格买了，除非是真正的骑兵。”
北境的骑兵，相当于南方那些得到贵族册封的骑士。
因为南北双方信仰不同，所以叫法也不一样，但不管是骑兵还是骑士，只有那些广受认可，心怀正义，英勇无畏之人，才有资格担任。
“你怎么知道我是骑兵？”席恩继续发问。
“那还用说吗？”旅店老板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从旁边取来一个空着的花盆，“刚才你抓住逃兵，艾德大人赏你五十银鹿，你既然愿意花三枚金龙买花，说明你可能立了十二个功劳，在你这个年纪，能立两三个功劳，就很不错了。”
席恩闻言哈哈一笑。
“看吧，被我猜中了吧。”旅店老板也跟着笑了。
完全猜错了老板，我不但不是骑兵，而且还是个铁民……席恩估计，他要是把真话讲出来，对方别说卖花，说不定直接把自己轰走了。
“席恩，我刚才听到你要买花。”这时罗柏也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正在忙着移植的旅店老板，低声问道：“花了多少钱？”
席恩伸出三根指头。
“三银鹿？”
“三金龙。”
“这么贵？”罗柏吃了一惊，这花称得上是天价了，随即拍了拍席恩的肩膀，“珊莎要是见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这样吧，买花的钱我也出一半。”
“谁说我要送给珊莎了。”
“不送珊莎？”罗柏顿时一脸好奇，“那你要送谁？艾莉亚？她对花花草草可没兴趣。”
“送给凯特琳夫人。”席恩淡淡道。
“谁？”
“凯特琳夫人啊！”
罗柏脸色一阵古怪，问道：“你要把冬雪玫瑰送给……我母亲？”
冬雪玫瑰代表着神秘与浪漫，送给珊莎，还能理解为传达一份爱慕和赞美，但是送给……
“对啊。”席恩点点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送花给凯特琳夫人，夫人见到了一定会很开心，但她知道珊莎也喜欢，所以转头就会送给珊莎，相当于我这一朵花，同时送给两个人，物超所值。”
“原来是这个意思。”罗柏不疑有他，“你还真是精明。”
席恩笑了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精明，而是没办法，他曾经尝试过讨好珊莎来给凯特琳夫人留下好印象，结果适得其反。
事后还遭到凯特琳夫人的疑心和猜忌。
后来他多方查证才知道，凯特琳对养子非常敏感。
原因在于，她还在奔流城做闺女的时候，她的父亲奔流城公爵霍斯特·徒利也收养了一个养子，这养子身材矮小，因此得了一个小指头的绰号。
小指头和徒利家族的孩子一起长大，后来对凯特琳夫人心生爱慕，当听到凯特琳夫人订婚后，便要与那未婚夫决斗，结果惨遭蹂躏。
事态发展到这里，还是一个为爱执着，充满悲剧色彩的爱情故事。
但不久之后，小指头直接黑化，竟然与凯特琳夫人的妹妹莱莎有染，莱莎未婚先孕。
得知此事，奔流城公爵大发雷霆，直接让莱莎打掉孩子，又赶走了小指头。
随后便迎来了两门政治联姻，艾德公爵与凯特琳夫人结为夫妇。
而莱莎则嫁给了艾德公爵的养父琼恩·艾林公爵，两人年纪相差四五十岁，属于典型的老夫少妻。
截至到这里，这剧伦理大剧已然略带狗血。
篡夺者战争后，劳勃·拜拉席恩加冕为王，而琼恩·艾林公爵则成为新任御前首相，他竟然重点栽培妻子的前任小指头，一路将他提拔为国王的财政大臣，两人都在宫廷任职，意味着小指头和莱莎也可以经常见面。
席恩严重怀疑，这位琼恩·艾林公爵要么心眼足够大，要么就是有点奇怪的小癖好，居然允许两个曾经有过私情的人凑在一块，难道就不怕哪天擦出点火花，还是说，老公爵就好这一口？
不过，经过小指头这么一番操作，几乎败坏了所有养子的声誉。
作为亲历者的凯特琳夫人，就怕席恩这个养子对她女儿动心思。
然而，席恩又怎么会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