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罪孽
第十六章罪孽
霍乱。
由霍乱弧菌引起的恶性传染病。
人类历史中最恶性几种传染病之一，它的死亡率在几种恶性传染病当中并不高，在适当治疗下死亡率低于1%，而在未经治疗的情况下死亡率达到50%-60%，它真正令人恐怖的是难以想象的传播速度。
引起霍乱的风险因素，都是来自于卫生条件差，没有足够干净的饮用水。
还有什么地方比军队的卫生更差？
希尔德之前跟霍斯巴赫医生所提的药物。
就是霍乱疫苗。
霍斯巴赫医生当然知道在战争前线爆发霍乱意味着什么。
希尔德跟库廷切夫将军索要骑兵。
就是为了让高机动性的骑兵摧毁罗马尼亚军队的卫生系统。
说好听点叫摧毁卫生系统。
说难听点就是去炸罗马尼亚军队的厕所，破坏罗马尼亚的水源。
一旦这么做了。
后果可想而知。
更会遭到罗马尼亚同样的报复，保加利亚能摧毁罗马尼亚的卫生系统，那罗马尼亚同样能摧毁保加利亚的卫生系统，他们会不断加码，直到一方毁灭。
最重要的是。
区区凡人也想染指天灾？
从这片大地夺来的，必将从这片大地归还。
一旦情况不对。
霍乱会从西利丝特拉向着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内部扩散出去，这场霍乱就会彻底陷入失控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能让库廷切夫将军如此失态的原因。
如此罪孽。
谁也承担不起。
库廷切夫将军陷入一种漫长的痛苦当中。
他1879年参军，打了三十多年的仗，不管是与塞尔维亚的战争还是奥斯曼帝国的战争，几乎都是以最恶劣的方式进行，屠杀，虐俘，征粮，在这片土地上可以看到一切罪孽，而如今，他又要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但。
他是保加利亚的将军，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西利丝特拉。
库廷切夫将军只能祈求。
向那高高在上，从未注视巴尔干的主祈求。
这是最后一次了。
当这场战争结束后，巴尔干就不会再有战争了。
......
多瑙河沿岸的工业并不发达。
所以工业污染并没有欧洲泰晤士河，易北河那样严重被扭曲的地步，不过因为战争爆发，双方战争前的一系列准备，导致西利丝特拉局部的多瑙河变得格外严重。
而西利丝特拉位于多瑙河的南部。
罗马尼亚军队则在北部。
所以想要进攻西利丝特拉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不过。
这也让保加利亚骑兵想要反击罗马尼亚军队也非常困难。
1913年7月21日晚。
将近一千名的骑兵被秘密集合。
作为最高级别机密的军事行动，就连这些骑兵本身都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们收到的任务只有今晚集合。
其中包括瓦西里少校。
现在应该是瓦西里中校。
他被特别委任为这个骑兵团的团长。
他骑着马与希尔德并肩而行。
两人默契地没有谈之前的事情，谈也没用，不过是徒增尴尬罢了，不如不问。
“是您让我担任这个骑兵团的团长？”
“是的。”
这个骑兵团是希尔德选择的瓦西里中校作为骑兵团团长。
希尔德继续补充道。
“我得提前告诉您，中校，这次的任务非常危险，您能够活着回来的机会接近为0。”
瓦西里少校无所谓地笑笑。
向着希尔德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是您的骑士，我会为您赢得胜利，我的公主。”
“如果您真知道这场任务是什么可能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什么目的？”
“你们需要在凌晨三点跨过多瑙河，突袭罗马尼亚军队的后勤系统，炸掉他们的卫生系统，污染他们的水源。”
“这有什么作用？”
从战争理论上面来说，摧毁敌方后勤系统的确有用，但耗费如此多的骑兵，如此级别的保密程度，就为了做这个，让瓦西里少校有点理解不了。
“知道在在每匹马身上背的那个袋子是什么吗？”
“什么？”
在今天所有的骑兵当中。
每匹马上面都挂着一个小袋子，没人知道那个袋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霍乱病人的排泄物。”
“你说什么？”
瓦西里少校的表情愣在原地。
“和您想的一样，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向着罗马尼亚军队传播霍乱病菌，只有这样才能守住西利丝特拉。”
“这个建议是您向着库廷切夫将军提的是吗？”
与其他不了解的人不同。
瓦西里中校可谓是保加利亚军队当中最了解希尔德的。
再加上这些天来希尔德一直在战地医院。
只要稍微联想一下就明白。
希尔德干脆地承认了。
“是的。”
“你疯了吗？我们根本掌控不了霍乱，一旦霍乱在整个西利丝特拉蔓延开来......这是我们无法承受的罪孽！”
“做决定的不是我。”
“这是你提出来的！”
“提出来的确实是我，但这是库廷切夫将军主动恳求我的，奥斯曼向着我们宣战了，没有物资，没有兵力再会支援西利丝特拉了，库廷切夫将军必须不惜一切守住，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我，我只是回应了他，真正做决定的也是他，也是你们，如果你反对的话，可以立刻现在去找他。”
瓦西里中校想要开口反驳。
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希尔德说的很对，他们想赢，希尔德提供办法，做决定的仍然是他们。
哪怕希尔德真的是德国公主。
也不能强迫保加利亚做出决定。
不过。
还未等瓦西里中校开口。
希尔德就接着开口说道。
“上面完全是我的诡辩，中校，从一开始就是我计算好的。从在布雷加尔尼察引诱你上钩，再到让你成为西利丝特拉的英雄，这一切都是我算计好的，包括这次让库廷切夫将军按照我的计划去行动，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恶魔。”
“你们仍然是自由的，你们有选择的权力。”
瓦西里中校反驳道。
“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真的没有吗？”
......
希尔德红色的眼眸似乎在发出诡异的光芒。
像是在注视着瓦西里中校的灵魂，引诱着瓦西里中校堕入深渊。
瓦西里中校觉得希尔德不像是公主了。
更像是魔女。
蛊惑人心的魔女。
最可怕的是即使希尔德将这一切直直白白地告诉他，如果让瓦西里中校重新选一次的话，他依然会这么做。
希尔德让他成为了西利丝特拉的英雄。
让他从少校升为中校。
给不存在任何赢得可能性的保加利亚，带来了一丝赢的希望。
他总算知道军需站的阿尔乔姆中校为什么那么说了。
瓦西里中校向着希尔德右手抚胸。
微微低下头来。
“您的意志，上尉。”
“即使知道是毒药，你们还是选择饮鸩止渴，人类真是有趣。”
希尔德笑了笑。
如果希尔德真的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安全，那跟着军队到首都索菲亚，到鲁赛的时候就可以离开了，不会有任何人阻拦希尔德，但希尔德没有这么做，希尔德依然选择来到战争最前线玩火。
权力之路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下。
即使是已经到库廷切夫中将这个级别。
也还不够。
远远不够。
希尔德想要的是那无上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