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安全常识
“到了。”
已经数不清公交车掠过多少站台，直至车子逐渐停稳，朝川雾才从座位上站起，从后门下了车。
踮起脚尖，双臂高高抬起，四肢被拉伸到极限。
原先紧绷住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得到舒缓，朝川雾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伸过最舒服的一个懒腰。
“带点吃的回去吧。”
朝川雾从兜里掏出手机，发现现在已经是十一点，猛地一愣，急忙调转过身，走向附近的超市。
十一点了？
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是八点多一些，明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时间这种东西，未免过得太快了一些吧！
自顾自在心中发泄似的抱怨几句后，朝川雾加快脚步，恰巧此刻马路对面绿灯闪过。
他抬起头——
无数由数字组成的海洋，在视线中不断闪烁。
虽然感觉脑袋有些发晕，可回想起加藤雪穗至今还没有吃过早餐，他心中顿时闪过某种不详的预感。
那个臭小鬼，一定会翻冰箱，翻抽屉，直至找到能吃的为止吧？
啊！
现实真是让人感到麻烦啊！
附近的生鲜超市距离小区大概有十五分钟的路程，朝川雾全程小跑，只花了十分钟不到，超市的轮廓，便出现在了视线中。
“老板！鲈鱼！活着的！”
朝川雾扶住膝盖，在一处摊位面前停住脚步，大口喘着粗气。
老板被眼前这位表情慌乱的年轻人吓了一跳，从座位上站起身，抓住一旁的捞网，在水箱中随意一捞。
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在网中奋力挣扎着。
“大了些。”朝川雾瞅了一眼，没经过思考便开口。
“这已经是最小的了。”老板抓起捞网，随手一丢，“吃不完就多吃几顿，现在天气这么凉快，放一晚上也不会变味。”
“行。”朝川雾点点头，觉得对方所说的这些话还挺有道理。
上完秤，由于担心鲈鱼半路干死，老板还特意往塑料袋里多舀了一勺水，担心水漏，又多套了一个塑料袋。
朝川雾付完钱，眼角顺势瞥了一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
——11：20。
快十二点了啊......
希望那个臭小鬼，不要把家里翻得太乱吧。
朝川雾无奈叹了一声气，等待红绿灯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了一旁的高档咖啡店。
隔着玻璃，一张熟悉的脸，显得格外注目。
靠在咖啡店窗户位置的女人脸上化着浓妆，穿着一件暴露的低领V字形吊带背心，嘴中似乎在侃侃而谈一些什么。
而在她对面，坐着一个面露笑容，身上穿着崭新西服，容貌看起来略为俊俏的年轻人。
朝川雾盯着举止暧昧的两人，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中的那根烟。
烟雾腾起，他夹起烟，轻抿一口。
烟雾呼出——
“真是让人浑身不爽。”
看到马路对面绿灯闪过，朝川雾随手将烟甩进一旁的下水道，消失在由数字组成的海洋里。
而此时的房间里。
加藤雪穗趴在床上，两眼直视着面前那扇房门，用尽力气抓起一旁的手机，瞄了一眼。
——11.40。
“好饿......”
“大叔还没有回来吗......”
从嘴里嘟哝着挤出两声，她支起身子，走到冰箱面前，伸手拉开了冰箱门。
空的......
脑袋无力地耷拉下去，身躯摇摇晃晃朝着床沿走去，但下一秒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猛然将加藤雪穗的思绪再次拉回了现实。
大叔回来了！
最里面的保险锁链被打开。加藤雪穗一把打开门，门刚支开一条缝，一只手便伸了进来，狠狠敲在她的脑袋上。
“好痛！”
加藤雪穗双手抱住脑袋，瘫坐在铺好的凉席上。
门很快被拉开，朝川雾带着不屑，朝她瞥去，
“不是跟你说过，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没确认对方身份之前，不要随便开门吗？”
朝川雾走进客厅，脱掉脚上穿着的皮鞋，换上属于他的那双大码拖鞋，完全没有理会蹲在地上一脸委屈的少女，而是自顾自地走进厨房。
“大叔！好慢！”
加藤雪穗撇着嘴，脸颊因为生气变得鼓鼓囊囊的，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先前从未有过的不悦。
朝川雾将鱼倒进洗手池中，顺势抓起一旁的菜刀刀把，放在自来水下冲洗着。
“身为女生，却连最基本的安全常识都没，教训一下你也是应该的。”
“哼！”
加藤雪穗趴在地铺上，将那唯一一个枕头搂进怀里，肌肤触及到地板时，身躯稳稳一颤。
好冰。
睡在这种地方，大叔晚上不会感觉到冷吗？
明明睡在床上也无所谓的......
“呐，我说大叔啊——”
加藤雪穗将声音拉长，从地铺上爬起，改为坐在地铺上。
“什么事？”
朝川雾没回头，卯足劲，将手中的菜刀拍向鱼头。
砰！
原本还在活蹦乱跳的鲈鱼，一下子便昏死过去。
加藤雪穗走到厨房门口，伸手扶住门框，喃喃说道：“今天晚上，大叔要试着跟我睡一起吗？”
朝川雾手中的动作停顿住了。
片刻后，他回过头，视线稍微在加藤雪穗身上停留片刻，又再次将目光拉到菜板上那条死去的鲈鱼身上。
“我说过的吧。”
“我对小屁孩提不起兴趣。”
“小屁孩？”加藤雪穗眨眨眼，“不，我不是小屁孩，我明明已经19岁了......”
“我27岁。”朝川雾看着手中那条死去的鲈鱼，表情复杂，“我比你大8岁，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屁孩。”
“唉——”
“大叔真是无趣。”
“明明地板上那么冷，一直睡下去会感冒吧？要不，以后让我也睡地板好了。”
加藤雪穗点着头，认为自己说的这些很有道理。
“不要。”朝川雾义正辞严，没做任何犹豫，拒绝了她，“我不喜欢照顾别人，如果你睡地上发烧感冒的话，我绝对会感到困扰。”
“所以，你安安心心睡床上就好。”
朝川雾说完这句，变得沉默，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有些犹豫。
怎么办。
要把事实告诉她吗？
朝川雾内心十分纠结，一个19岁的女生，接连面对自己双亲去世的现实，在如此重大的打击之下，却还要面对一个更为残酷的事实。
生父去世，并不是因为车祸。
而是——
另一人的故意为之。
此刻，那个人正在踩在别人的劳动成果之上，肆意寻欢作乐，享受着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如此残忍的现实......
是一位19岁的女孩能够接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