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水灵之气
残月西斜。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天就快亮了。
袁天罡远远地站在一边，耐心地看着坐在河岸边的向问天。
岸边一块巨石上，向问天盘膝而坐，呼吸间隐隐有风雷之声传出。
呼——
一股浊气从体内呼出，向问天面前的空气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这是水族吐纳术在岸上施展时，所呈现出的独特景象。
吸——
一股筷子粗细的水气从河面急速升腾，而后化作两缕白雾钻入向问天鼻腔。
随着水气入体，向问天的身体似乎变得“水灵”了一些，有点像刚洗完澡的那种清爽。
袁天罡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呼吸过后，向问天的身体都与水性多了一分契合。
随着水气不断被吸入，向问天给人的感觉也越来越接近水族。
“这是水族的龟息之法，想不到人也可以修习。”
袁天罡见闻广博学究天人，于各族的修炼法门都有涉猎，却从未听说过凡人可以修习妖族的天赋。
即便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据说也没法修习水族的呼吸之法，每次下水前都要念避水咒。
因为天赋源自身体构造，每个族群的筋脉气血都各自不同，这是天生的差异，根本没得学。
可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衙役，却当着自己的面练起了龟息，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离了个大谱！”袁天罡忍不住发了句牢骚，“没天理啊！”
话是这么说，心中的期待却反而更加强烈。
呼——
又一股浊气呼出，如同狂风吹过。
向问天身前的涟漪陡然扩大，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圈圈水雾在身前徘徊。
吸——
两道碗口粗的水气自河面腾空而起，将水雾涟漪击碎，然后围着向问天不住盘旋，直至被吸入腹中。
轰隆隆！
向问天体内传出阵阵闷响，宛如鼓声连绵不绝。
随着最后一声闷响，向问天浑身剧震，一股无形的水气从体内迸裂而出。
水气急剧扩散，顷刻间来到袁天罡身前，穿过虚影消失在数丈之外。
袁天罡瞳孔却猛地一缩，他知道，向问天的龟息已然大成。
这意味着，向问天有可能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能在水下生活的人！
不同于借助工具、借助灵符、借助法器、借助丹药，不同于改造筋脉改造身体，向问天可以和水族一样自由出入江河湖海！
“嘿嘿，不愧是乱天机之人，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向问天站起身，回头朝袁天罡做出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出发！”
向问天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即便肩上扛着厚重的陌刀，水面上也没有溅起连一丝水花。
袁天罡微微一笑，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没入虚空。
……
刚一进入到水中，向问天便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河水不再是障碍，更不是令人窒息的危险所在，无尽的水流反而带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像是从小到大都生长在水中一样。
随着龟息术的运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河水中蕴含的一丝纯净水气，顺着毛孔缓缓渗入体内。
这丝水气像是细流一样，沿着筋脉游走一周后又顺着毛孔排出，同时还带走一些细微的尘垢。
每一次龟息吐纳的周期都很长，差不多是岸上呼吸时长的一倍还多，但每一次吐纳完成后，与水的亲近便会增加一分，在水中也更加自如。
用心感受着水流的独特运行，以及若有若无的水灵之气，向问天舒爽得几乎快要大叫出来。
向问天在水中如入无人之境，上下游走没有丝毫卡顿，进退之间也是收放自如，河水对他非但没有任何排斥，反而隐隐有顺从之意。
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袁天罡忍不住发出由衷的感叹。
“龟息术真有如此厉害？还是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袁天罡的感叹将向问天从畅快中拉了回来。
“没见我在忙吗？喊什么喊。”向问天嫌弃地撇了撇嘴。
出于为李淳风打抱不平的心态，向问天对袁天罡很是不满，稍不顺心就会怼上一句。
袁天罡也不着恼，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河床：“前面就是泾河水府的结界了。”
向问天眼中精光一闪，陌刀宽阔的刀刃猛地斩出，在水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空隙，空隙竟然保持了片刻才被水流填满。
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到陌刀中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水灵之气。
袁天罡说过，这把陌刀是深渊寒铁铸就，想必就是原因所在，难怪刚才那一刀如臂使指，就像是长在手中一般。
恍惚间，向问天仿佛与陌刀融为一体，兴之所至陌刀翻飞，密集的河水就像是被切碎的豆腐一样，留下一道道划痕。
“一把普通的长刀，竟然被你用出了法器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意外！”袁天罡再次发出一声感叹。
“意外吗？那你再听听这个！”
向问天嘿嘿一笑，将一股雄浑的金丹之力灌注进刀身，陌刀急剧抖动发出一声颤音，乍一听竟带了几分龙吟的味道。
袁天罡不禁哑然失笑，这一下华而不实，并没有多大的实战效果，完全属于年轻人为了显摆而故弄玄虚。
“好了，开始干活吧。”向问天收起嬉笑，严肃地看向袁天罡，“你要做的，就是在不惊动水族的前提下，保证我一路潜入泾河水府。”
“没问题！”袁天罡符箓之术天下第一，这点把握肯定是有的。
“进到宫城，你帮我缠住泾河龙王父子，我去救人。”
“他们要是不在一起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万一遇到小鼍龙算我倒霉！”
“你逃得掉吗？”
向问天没有急于回答，而是默默地盘算了一下。
刚才吸收了那名二品境虾灵卫二十八年精气，又练成了龟息术，只要小鼍龙不是一上来就放大招，应该能有那么一丢丢逃命的机会。
“尽量吧，真要跑不掉就跟他拼了，大不了一死而已！”
袁天罡点点头，一道灵符甩出，一缕金光直没入河床。
随着一丝淡淡的灵力波动，满是泥沙碎石的河床赫然露出一道水幕。
袁天罡身影一闪抢先冲了进去，看得向问天满脸黑线。
“你个老六，老子跟你说了这么多，也不说拿几张灵符意思意思，你是故意没听懂吗？”向问天越想越气，“妈的，等救出李淳风再跟你算账！”
向问天气鼓鼓地踏入水幕，与此同时，里面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