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腹大患
深夜，百骑司。
屋内一灯如豆，烛火摇曳。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袁天罡苍老的面容上，明暗交替之间，显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安静地躺着六枚古钱，组成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卦象。
“天罡，你心乱了！”中年男子斜靠在一张软塌上，端着酒杯看了过来。
“以泾河龙王的修为，一定能看出淳风的虚实，万一……”袁天罡有些懊悔地叹了口气，“我真怕会害了淳风。”
“如果没有那个向问天，淳风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但有了这个变数，这次就有可能化解困扰他三十年的难题。”
“概率太小了，”袁天罡面色沉重，“还不足百分之一。”
“那也比找不到机会强！”中年男子仰头喝干杯中酒，话语间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如果这次还不行，我只能带他去见师父。”
“叔父，你要带他去仙界？”
“嗯，”中年男子眼中精光一闪，“再这样下去，你和我都会被他拖累，只能将他送出去。”
“可是，我在他父亲临死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他。”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中年男人身形一晃出现在袁天罡身侧，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卦象，“要不是因为他，你怎么会被杨广废去三十年苦修？”
回想起最危险的那一次经历，袁天罡默然不语。
“没错，他祖上对我们袁家有大恩，你和他父亲也是莫逆之交，但凡事都有个度。”中年男子袖袍一挥，将六枚古钱扫入盒内，“这世上，除了父母儿女这等至亲，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该放手了！”
噗！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灯花一闪随即熄灭。
两人都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大修士，心中同时有了感应，齐齐扭头看向泾河水府方向。
袁天罡双目如电，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中年男子目光灼灼，却难掩惊诧之意。
“居然如此？”先开口的是中年男子，似乎对自己的感应有些难以置信。
“居然如此！”袁天罡也说出同样的一句话，却是满怀期待。
袁天罡抓起刚刚被中年男子收入盒内的古钱，一把洒向空中，这次古钱没有落回桌面，而是在空中显现出一幅幅卦象。
袁天罡不住地掐指演算，到最后长舒了口气，朝中年男子深深一揖。
“叔父，我先走一步，这边的事情就拜托您了！”话音未落，袁天罡已飘然而去。
“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等变数，有趣，有趣，哈哈哈！”中年男子大笑着出门，一边走一边不无恶意地嘿笑，“今晚长安城都别想睡觉了……”
不大会儿功夫，紧闭的皇城大门洞开，数十队信使快马疾出，向城内各大员府邸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大唐铁甲禁卫和驻守皇城的陌刀军，也开始整装待发。
……
泾河，浪花奔涌。
随着水浪不断下潜，向问天等人终于来到数十丈深的河底。
河底泥沙堆积，在浪花的冲刷下变得浑浊不堪。
李淳风眉头微皱，和向问天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两人的眼神交流落在矮胖子眼里，矮胖子得意地翘起嘴角，手一挥，一枚令牌祭了出去。
令牌似金非金似玉非玉，表面刻着一道符文，随着一声低沉的法咒，符文表面亮起点点星光。
星光游走，令牌放出万道霞光。
霞光所至，一切浑浊污秽尽皆退却，眼前赫然多出一道十余丈大小的水幕。
水幕波光粼粼，却看不出后面是何景象。
“两位，请！”矮胖子抬手虚请，催动脚下浪花朝水幕行去。
浪花翻腾穿过水幕，眼前景象顿时大变。
入目赫然是一个望不到边际的深邃空间，仿佛幽静的夜空，到处点缀着星光点点。
仔细看去，这些或大或小忽明忽暗的星光，就像是拥有生命一般，在幽暗的空间中不住游走。
低头向下张望，起伏不定的水底连绵不绝，水床上长满了各式水草，绚丽多姿随波摇曳。
大片大片的珊瑚宛如水底丛林，无数鱼群往来穿梭。
目力所及的尽头，隐约可见有霞光闪动，仿佛有异宝即将临世。
“想不到，泾河水府竟是一处独立的空间。”即便以李淳风的淡漠，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被眼前的景象所动容。
“我靠，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宫？果然名不虚传！”
向问天望着百余丈外的点点星光，情不自禁地翻出了第二世的记忆，第二世憧憬了几百年的龙宫梦，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得偿所愿。
“此处便是我泾河水府真正所在，二位造化不浅呐！”矮胖子得意地炫耀了一句，驱动浪花朝霞光闪动的方向行去。
前行数十丈，几点星光忽地从黑暗中显现，朝众人急速冲来，李淳风和向问天不明所以，均是暗自戒备。
“不必惊慌，不过是尚未化形的水族子民而已。”
说话间，那几点星光已经来到近前，却是三条丈许长的水蛇，每条都有碗口粗细，而星光来源则是它们的眼睛。
矮胖子摆了摆手，三条水蛇顺从地让开前路，身子一扭游向上方，随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李淳风望着水蛇消失的方向，再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点点星光，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难怪二十多年来泾河水府对大唐殊少敬意，底气源自于此！”
“这些水族一旦化形成人，便等于有了一品境炼精化气的实力，寻常将士哪里敌得过？”
“这么多水族，若是个个都化形成功，大唐只怕会有灭国的危险！”
“肘腋之间有此心腹大患，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
李淳风转念想起人族中道、佛两家壁垒森严，双方为了道场、信众明争暗斗，又不禁有些灰心。
道、佛之争由来已久，别说是人微言轻的李淳风，就算是公认的人族顶级大修士袁天罡，也根本号令不动佛门。
唯有大唐天子李世民以人皇之名，才能勉强调动两家力量，但是像这种围剿泾河水族的大动作，佛门多半会找理由推辞掉。
“门户之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李淳风叹了口气，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扭头看去正是向问天。
向问天隐隐察觉到李淳风的心思不稳，眉宇间不免带了几许关切。
李淳风心中一暖，微笑着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便在此时，水浪已到了霞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