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黄雀
5月18日凌晨1点。
海胜市西城区，力德街区。
夜色笼罩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工地。空旷的广场上摆着成捆的钢管和几座沙堆，周围立着零星两三栋没能铺设玻璃幕墙的烂尾楼，将广场围住，只留下特定几个出入口。
莫学熙带着黑面具，和周先生一同坐在四面漏风的4楼，四周万籁俱寂。
“想不到莫先生不仅计谋策略了得，战术规划也很有一手啊。”
“不过是顺水推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莫学熙自谦了一句。
“不，莫先生，”周先生打断了他的话，“说老实话，您或许不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魔法使，但一定是最厉害的执行者。说实话，我自己都难以谋划如此缜密的陷阱，还规划好这么合理的战术。”
“用对方所不敢押上的虚假赌注逼迫对方入局、制造致命的希望将对手勾引入陷阱深处、再抓住关键进行战术布局，将那希望彻底抹杀……”
莫学熙摇了摇头：“……只是保证对方能上钩罢了。最终还是需要你们整个组织倾巢而出。”
“不，倾巢而出不是什么难事……”周先生哈哈笑道，“只要能干掉她，就是拔掉眼中钉、肉中刺，哪怕折损殆尽也是值得的——事成之后，她的宝石所带来的价值，我代表整副扑克牌，分您三成，不，五成。”
莫学熙表面上陪着笑，心下却是一声冷哼。
越是这种关头，周先生这种人的狐狸尾巴就越会露出来。
“请。”
周先生笑了笑，拿起折叠桌上的一杯热茶，给自己倒了一杯，递了一杯给莫学熙。
“……我不喝茶，谢谢。”莫学熙摆了摆手。
“呵呵，无妨。”
周先生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啜饮了一口。
魔法使们已经按照莫学熙的指挥，在各自位置隐藏好，几名伪装成放哨警卫的诱饵已经准备完毕。
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
……
希艾尔谨慎地踏上了这片昏暗的工地，双手紧紧攥着那对镰刀。
零星的几盏照明灯无言地照亮各自负责的区域，对此外的黑暗视若无睹。
魔力感知告诉她，眼前那栋废楼之中，有着很强烈的魔力源。
自己来对时间和地方了，这让她有些庆幸，同时紧张也溢于言表。
她躲在一捆高大的钢管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废楼。
很好，几个警卫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那就悄悄靠近，逐个击破、拖入阴影，然后潜入废楼之中，找到目标，拿走后不要恋战，拔腿就跑。
心中默念着作战计划，她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一名魔法使。
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背后，随后一个手刀敲在他的脖颈上。
魔法使当场晕了过去。
他手上的手环，立刻侦测到了目标生命体征的异常波动……
“攻击！——”
伴随着几声或高或低喊声陡然击碎了寂静的夜，数道探照灯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亮起，直直照射着希艾尔所在的位置——
而那些身着便服的魔法使们，齐刷刷地自阴影和拐角之后现身。光是希艾尔能看到的，就有足足三十多人从四面八方冒出、纷纷朝着她举起了媒介！
这三十多人可不是普通的魔法使，他们都是经过训练、悍不畏死的正规军魔法使！
坏了！
希艾尔心中大吃一惊——对方真的把赌注都压在了这一把上！
不能慌！她立刻叮嘱自己。如果只是三十多个人，自己并非一定会落败。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只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去顾及他人的性命了。
“自由攻击！保持火力！”
乱七八糟的各类魔力攻击如同冰雹般劈里啪啦地对着希艾尔砸去，她只得用力咬紧牙关，双腿猛然发力狂奔。
希艾尔陡然化作一条黑影沿着广场边缘穿行着，无数烟尘火花自她的身前身后炸起，她霎时间只觉得身上如同被一个个篮球足球砸中一样疼。
但这还不足以停下她的脚步。
她需要暂时后撤一段距离、至少摆脱这种被集火攻击的状态。
十几个起落，她已然冲到了广场的入口处！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好几名魔法使早已挡住了那里，纷纷抬手就是几道五花八门的攻击！
希艾尔没有选择。
“真是、他妈的、糟糕透了……”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极度的厌恶。
在厌恶中，她飞身而上，将镰刀刺入魔法使们的身体。
袭来的魔法攻击如同潮水，从后方赶来的魔法使源源不断，她切开这道攻击、闪过那道射线，是越发难以招架。
……
“哈……哈……”
希艾尔的身上已经明显可以看到相当数量的伤痕，甚至有些伤口还在丝丝地往外冒血。
面前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名不知死活的魔法使，鲜血如同染料般在广场上泼泼洒洒。
在后方的集火下战斗果然还是太勉强了。现在那些后方的魔法使已经开始朝自己这边移动。凭自己的魔力量，继续战斗迟早撑不住。
那还是先暂时地撤退……
“嗖——”
一道白色的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亮起，快得几近超出肉眼可追踪的极限——凌厉的攻击已经越过了正常魔法使所能爆发出的最大功率，若不是希艾尔在最后关头一歪脑袋，恐怕就不只是被擦断几根头发这么简单了。
在错愕之中，希艾尔看清了攻击的来源。
一个年轻的女郎，一手夹着三张不同色彩的片状媒介，另一手轻轻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扑克牌：
小王。
她正是先前莫学熙遇到的那名“荷官”、老桑的“随从”、同时也是扑克牌的“小鬼”。
“……你出不去的。”
……
激烈的战斗局势越发明朗起来。
周先生在楼上看着陷入恶战的魔法少女，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哈哈……哈哈！干得好的，莫先生！干得好！”
看着纠缠了自己许久、搞得自己焦头烂额的魔法少女就此被逼入绝境，他心中无比舒畅，以至于让他彻底卸下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他的本质。
当冷血越过了边界成为嗜血、残忍越过了边界成为残暴、利己越过了边界成为了害群，正义性也就荡然无存，化为了纯粹的恶。
莫学熙心中只是冷笑。
他已经在暗中调查过了扑克牌。通过老桑介绍的几个魔法使，他了解到扑克牌的形象：
一个行事隐秘、手段狠辣、为了发展壮大不择手段的组织。
他们的成员如同士兵和傀儡，代行两名鬼牌的意志，是自由魔法使所不能招惹的组织。
作为领导者的周先生，毫无疑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
他凭借政治手腕爬上了海胜市魔法侧一把手的位置，并且并不甘心于此——扑克牌就是他培养的私兵。
现在，他似乎成功找到了某些靠山，并盯上了魔法少女的宝石。
若是他的权力更大一些，他毫无疑问会对那些登记在册的魔法少女下手，到时候他又会想出新的义正词严的说辞——宣扬一下魔法少女威胁论、驱逐几个实力较弱的，然后派私兵截杀；挑拨魔法少女队伍之间的关系，激化矛盾乃至爆发冲突，再以正义守护者的身份降临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事情，对他而言，只是基本操作。
对于这样一个组织，莫学熙将他们定义为“恶”。
这样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生活、乃至他所保护的人。
现在，他将一名年幼无辜的魔法少女逼上绝路。
那要做什么就很简单了。
……反正莫学熙也不是什么好人。
黑手套下的戒指，亮起幽幽红光。
他缓缓起身。
“周先生，时间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