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秘匣中的禁忌(二合一章)
“护法?不需要!”
童密语气生冷,心里暗生戒备,小心观察四周,防备仇越可能施加的幻术。
“童兄如此冷淡,着实让在下心寒。那么……云鹤上人与你的恩怨,我就不出面化解了。”
云鹤?
童密陡生警兆,血池巨浪凝成一只巨手向上方遮去。
轰隆——
粗如水桶的白云仙光疾驰而来,瞬间将血色大手炸碎。
可有血手遮挡,童密从容施法脱身,离开仙光打击范围。
云气、仙光在血池扩散,与血浪、魔气不断激荡、对拼。
到底仙光已是无根浮萍,很快在血池中消弭。
童密看向凌空而立的老者。
这是云鹤上人凝聚的“灵云化身”。
端的是仙风道骨,慈眉善目。
童密的金瞳牢牢锁定云鹤化身:“上人,你突然出手破坏血池,是要违背我们的约定吗?”
老者杀意毕露:“哼——是你先违背约定,对我流云宗门下动手吧。我许你在附近掳人,可没说你能把流云宗上下都拿来血祭!”
其实把流云宗上下都血祭了也无所谓。但这家伙千不该、万不该,是在血池中动手脚,打算对付自己。
索性自己抢先出手,先把他镇压。
云鹤上人扫视下方血池。
如今血池已至最后关头。
虽说血池还缺少一个主祭。但血魔帝子童密作为魔道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也可以替代自己,充当这个祭品嘛。
看到上人眼中贪念,童密心下冷笑。
他二人勾心斗角,各有图谋,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
如果在一个时辰前,他不介意提前动手。但眼下……
他摆出一副真诚态度:“上人莫要误会,并非在下对流云宗动手。而是有奸人暗中作梗,以幻术迷惑贵宗门徒,想要破坏你我计划。”
上人一边倾听,一边暗暗驱使法宝,准备动手突袭童密。
他装出专注姿态,好奇问:“那人是谁?”
没等童密回答,突然血池暴动,七龙血河迅速扑向云鹤上人。
“哼——早防着呢!”
纤云宝麈迅速一扫,空中泛起万道金光,推动浩荡云海迎向七龙血河。
“魔道的小子,这就是你拿来对付老夫的手段?笑话——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元婴神通!”
无边云海之中升起一尊又一尊云雾巨人。他们或持兵刃,或以赤拳与血河魔龙厮杀……
童密在血河暴动第一时间,心里把仇越骂了千百遍。
熟悉的手段,熟悉的风格,幻魔一脉都是活该千刀万剐的贱货!
幻术,可以蒙蔽生灵感官,也可针对无生命之物。
欺天、欺地,乃至天地之间的灵气。
修士为何能驱使法术?
无非是依赖神识、魔意控制天地之力。
驱使法宝也是如此,自己和法宝内的烙印取得联系,才能驾驭法宝。
如果能拟化相应的神识、魔意,是不是可以窃取法术、法宝的控制权?
这便是《无相心经》的应用。
无相生有相,化无穷相。
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幻魔之力。
……
“上人,并非是我动手。而是幻魔帝子在一侧作梗。”
面对滔天云海,童密不得不施法还击。
“放屁,你当老夫傻吗?幻魔道的传人已经被杀了!”
童密一怔,顿时反应过来。
那厮假死脱身,敢情还有这层目的?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瞄准自己了?
可我一个血魔,他图谋我作甚?
香魔子、花魔女修为更弱啊,他找我干嘛?他又不能喝血酒、吃血丹。
跟我打,根本没收益啊?
幻魔一脉剑走偏锋。虽然获得极致的幻术力量,却也无形中放弃了许多。
包括幻魔君在内,诸多幻魔修士都已放弃血肉之躯,专注修炼精神,锻炼魔意,修无相天魔身。
没有血肉之躯,自然用不上血魔一系的秘药。
就算杀了童密,仇越能得到什么?
咚咚——轰轰——
血龙在云海翻腾,二人迅速交手数十招。
虽然童密口中解释,但手下动作招招狠辣。如果云鹤上人稍有停歇,会马上被他击穿化身,甚至借助魔血之力锁定本体所在。
尤其是一百三十五种血魔之毒在化身四下埋伏,更让云鹤上人不理童密之言,全身心投入战斗。
哗啦——
骤然间,云海凝聚两面云光屏风。
“九云天光屏!”
双面轻轻一拢,内里百种血魔奇毒、千道血池魔浪连同童密数十年心血,顷刻间净化得干干净净。
该死啊!
童密惋惜的同时,也歇了和云鹤上人解释,联手对付“仇越”的心思。
不过他仍防着仇越。
这厮在二人打起来时,已隐匿不见。
幻魔一系最麻烦的一点就在这。
你根本无法分清楚,你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
仇越作为幻魔君的得意弟子,其手段岂是一般魔众可比?
同为魔胎境,加上千幻宝卷相助,童密没把握在分心状态下,看破仇越的每一个幻术。
“必须先把这老头弄死,然后全神贯注对付仇越!”
思忖间,童密鼓动法力不断驱使血浪。
百丈巨浪滚动,搅得山腹天昏地暗。云鹤上人不察间,一道血气悄悄遁入血池深处,变化童密模样。
仔细检查万灵血池。很快,他松口气:“还好,那贱货虽能拟化我的法力、魔意,窃取血池控制权。但核心权限还在我这,索性就把他和云鹤上人一起炼化了。”
幻魔之体榨不出多少血气。但能杀死仇越,自己就能得到他身上的那个物件。
有那玩意,自己成魔帝的希望就大了。
想到这,童密从血池核心处取出一只金色秘匣。
“仇越,我不知道你闲着没事,找我麻烦作甚?但你既然想死,那就试试‘阿鼻噬灵血阵’吧!”
血渊魔宫第一杀阵,昔年自西方魔教得到的传承。纵是大宗师当面,亦不敢轻试锋芒。
“哈——原来藏在这里。”
蓦然,童密耳畔响起轻笑。
“我就说嘛,轻轻松松……”
欢快的话语不断传来:
“如果是姓程的,他断然不会去碰秘匣里的东西。但是你——你太贪了。”
不,不对!
这人与仇越作风有些不同。那厮阴险狡诈,从不会在情况未明之际主动解释或现身。他提前出现在我跟前,就显得奇怪。
这倒像是……
“是你?你竟然没死?”
童密反应过来,果断选择将秘匣收起。
但在秘匣出现那一刻,已经幻化消失的“幻魔帝子”再度现身。
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秘匣上,无相魔气解开匣子禁制。
噗通——
匣盖坠落血水,暴露里面的东西——一颗保持活力的心脏。
……
红枫谷。
南宫景丰和程少君一起检查确认后,仍无法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如果仇越没死,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们不用担心他的秘匣被那个叫做‘阿耶’的人捡走。”
程少君看着南宫景丰,突然问:“那东西,你用了吗?”
“两颗眼珠子,能研究出什么?倒是你——”
“我不会用‘他的力量’晋升,”程少君语气冰冷,“那块头盖骨,我已经扔了!”
扔了?
没有那东西,你还怎么保持魔帝命格?
南宫景丰很是意外,但随后一想,突然也笑了。
“好,不愧是魔道第一人,这份心气,佩服!”
世人皆知,十三帝子经历天王山试炼,得到“魔帝命格”,人人持有魔帝种子,可以争夺第三位魔帝的晋升之机。
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天王山的魔帝传承,他们都失败了。
之所以能维系“魔帝命格”,是依靠他们从天王山带回来的秘匣。
那里面的东西,才具备魔帝命格。
如今程少君扔掉那东西,目的只有一个。
堂堂正正从其他帝子手中抢,以实力完成魔帝晋升。
……
万芳楼。
红衣侍女小心翼翼捧着血酒,来到典雅华丽的香闺。
“您要的‘长生血酒’。”
牡丹花裙的少女坐在梳妆台边,正小心翼翼捧着人头,为他打扮化妆。
侍女忐忑看着少女,心中战战兢兢。
自打这位出关以来,便时不时掏出这颗人头小心整理。
在注视人头时,自己仿佛也会被那张英朗的面庞吸引。但当视线挪开,又会陷入深深恐惧。
这是一个魔修的人头。不仅没有头盖骨,也没有眼睛。
不过眼下,花裙少女用金盘作头盖,以玉珠作双目,重新将人头修复。
“你很好奇吗?这颗人头是从哪来的?”
“不,奴婢不好奇——”
侍女快速低下头。
她明白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告诉你也无妨。”
“奴婢——”她想要离开,但双足仿佛生根一样,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曾经有一群人跑去山里冒险寻宝。过程中他们彼此厮杀,直到剩下十四人。
“后来,其中一人找到宝藏。而其余十三人不愿让他得逞,便施展各种手段,联手将他杀死分尸。”
女子抚摸男子的脸颊,依稀能感觉到肌肤的温度。
哪怕已被分尸多年,他的尸骸仍保留活力,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一个人以秘法将影子封入秘匣,确保他陷入长眠。四个人用刀刃锯断手足,将四肢封入秘匣,让其永远无法行动。一个人摘取心脏,一个人拿走脊椎,两个人切割肾脏与阳物,将其生机彻底送葬。一个人摘取天灵盖,一个人挖走双目,断绝他的思考。最后两个人商议后,一个用斧头砍下头颅,最后一人将残存骸骨浸泡入腐尸水。”
听她说完,侍女神情无比惊恐。
她瞪大眼睛,嘴唇不断颤抖。
“怎么,不想听了吗?难道你来我身边,不就是为了得知我们这些人到底在隐瞒什么?”
少女将人头放在桌上,起身走向侍女。
侍女被天魔之力所摄,一动也不能动。
“来吧,让我猜猜……你到底是哪家的人?血魔?幻魔?亦或者是无间魔道?总不能是正道送来的奸细吧?”
少女轻笑着,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粉红幻雾轻轻吐出。
很快,侍女不由自主说明一切,然后扭脖子自杀。
轻松解决奸细后,少女再度往梳妆台走去。
突然,她看到人头的眼皮已经睁开,露出两枚装填的玉眼瞳。
那一霎,她仿佛被人头看穿,浑身发冷。
好一会儿,她才上前将人头收入秘匣:“不愧是承载魔帝之力的骸骨。”
想到当年那个人,帝女仍心有余悸。
魔门百脉联手开启天王山,抓了十万凡人血祭。哪知这些凡人中竟有一人逃过一劫,进入天王山后修行魔功,开始反杀他们这些魔修。
百脉菁英,五万魔众几乎被那人杀了个干净。
幸好最后他们十三人联手,以种种诡计布局,且苦战七天七夜,才将那个人杀死。
即便到现在,自己已至魔胎境巅峰,却仍无法和那人的巅峰期比肩。
那是一个怪物,是一个堪比弥罗魔帝的恐怖存在。
短短三年,就从任人欺凌的祭品奴隶,变成他们都需要仰视的可怕强者。
因此,他必须死!
自己——绝对不会步上梦后的后尘。
……
咕咚——咕咚——
童密一脸惊骇看着秘匣。
“仇越”的容貌在缓缓淡去,取而代之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和当年那人的容貌不同,可他的眼神让童密记忆犹新。
不,是一生都无法忘却。
漠视、平静,仿佛自己在他面前只是蝼蚁。
“小童子,还记得故人吗?难为你把我的心脏保护温养地这么好。十三人中,你可记一功。”
周天野的手触碰心脏那一刻,磅礴法力迅速灌入他的身体。
在他身后,浮现一尊朦胧虚幻的法相。
三面魔神伸出一只只手臂,强烈的气势震撼云孛山。
轰——
童密的血神化身迅速自爆,外面的童密果断放弃云鹤上人,直接往外跑!
坏事了!
这煞星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怎么可能从天王山活下来?
我们当年明明联手把他分尸了!
血池浪花惊得四散飞溅,云鹤上人见血魔帝子狼狈逃走,惊疑不定看向下方。
周天野手捧心脏,又把幻魔帝子处得到的秘匣拿出来。
回来两个了。
尤其是心脏的归来,自己终于可以构筑真正的血肉之躯,而不是靠着幻魔之体走动。
“幻魔道的人?”
云鹤上人心中困惑,千幻宝卷的影响彻底消散。
难不成这次的事,真有幻魔帝子插手?
这时,周天野抬头对他微微一笑。
“杀了自己,然后回来。”
……
“咦?不对!”
山顶密室中,干瘪老者悚然出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此刻,他已失去对“灵云化身”的控制。
下一刻,化身破空归来,双目无比呆滞。
一眼,只是向自己的化身看了一眼,就将自己的化身控制权拿走了?
云鹤上人跌倒在地。他看着化身一步步靠近,想要抬手反击。
但寿元将尽的他,根本无力反抗。
眼见化身掐住自己的脖子,他不得不将元婴遁出,挣扎着向远方跑去。
啪叽——
化身封锁元婴后轻轻一捏。
元婴破灭,同一时刻化身也随之消弭。那一霎,化身内的分神意识恢复清醒。
“不要!”
分神发出一声尖叫。
在即将消散之际,迅速遁会本体。
而在进入本体那一刻,无相魔气再度激活。
“回来吧。”
分神眼睁睁看着一道黑气缠绕在自己身上,然后自己的本体正缓慢向万灵血池飞去。
……
血魔帝子从山腹逃离,也顾不得去呼唤自己的奴仆,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跑。
然后他果断引爆血池。
不求秘仪的力量能杀死那个人,只求给自己拖延时间。
而眼下——
逃出去!必须逃出去!
他脑海只剩下这个念头。
呖呖——
空中蓦然响起鸟鸣。
一只黑色大鸟迅速扑下,然后化作一团阴影包裹童密。
“哪里来的混账?也敢——”
恐怖吸力从阴影的四面八方传来,童密身上的血魔真元正一点点减少。
“你能吞噬我的法力?”
“我真能吞噬你的法力?”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愣之后,童密果断反击。而皮魔加强吞噬力,疯狂汲取血魔之力。
轰——
轻轻松松,依仗血魔之力跨入魔魂之后的境界。
晋升那一刻,他眼前浮现重重幻影。
永不停歇的阴风,无数悬挂的尸体,一具具干瘪的皮囊。
背负长剑的红衣青年一步步靠近……
无数光怪流离的碎片在意识中快速闪现,但最终却又一点也记不起来。
……
山腹。
周天野从容看着暴动的血池。
十万怨灵在哀嚎,那六个金丹祭品连同云鹤上人已被重重巨浪淹没。他们的精血快速提炼,转而成为血池的一部分。
“可惜,云鹤小老儿快死了,气血不足。否则这座血池更有一些看头。”
自己从天王山出来,维系幻魔之身勉强活动。残存力量并不多,能施展的次数就更少了。
所以要先封口幻魔帝子,避免自己底细泄露。然后杀血魔帝子,以心脏重塑肉身。
万灵血池,既是血魔帝子的晋升仪式台,也是周天野复活的温床。
噗通……噗通……
血池中央涌起漩涡,一朵血莲花冉冉升起。花中有一尊面目狰狞的八臂魔神,正缓缓睁开三目。
“哦?这厮能召唤魔王了?”
阿刹利血河魔王尊,弥罗魔天之二十六天主。
“我当下的力量可扛不住一尊魔王法相的降临啊。”
周天野双手合十,轻声道:“浮黎十方界,唯魔渡众生!礼赞浮黎魔帝!”
身后朦胧的三首魔神立有动静,那一只只杂乱排序的手臂中,有一只手臂骤然显化实相,无数血魔道统的秘文在手臂上流转,犹如十二条龙形血链紧紧缠绕。
轰隆隆——
手掌宛如雄浑神山缓缓压下。
无声无息,无光无风。
莲花枯萎,血水蒸发,那尊尚未睁目的魔神还没真正醒来,便被“浮黎魔帝法相”镇压。
然后手臂狠狠一抓,整座万灵血池摇摇晃晃飞起,混同那尊魔神投影一起逐渐缩小,飞向“浮黎魔帝”手掌。
当落入掌心那一刻,血池变化为一只金盏。
“以后就叫‘万灵血爵’吧。”
无量血气在杯盏荡漾,魔神投影化为乌有,并自行提炼万灵血酒。
此乃血魔秘药之一,对塑造肉体、疗伤活血有奇效。
轻轻一吸,精炼后的至纯气血缓缓飘向周天野身体。
配合跳动的心脏,他感觉自己重新体会到生命的波动。
“快了,力量快回来了。”
望向山表昏迷不醒,苦苦炼化血魔之力的皮魔,他低声笑了笑。
“我可没骗你啊,当下的我的确是‘魔种境’,只不过……”
并非弥罗魔种,而是他在天王山提炼的,独属于他的浮黎魔种。
这是他赢下魔帝传承之战的战利品,也是他登临魔帝宝座的依仗。
所谓的帝子们,不过是依靠周天野尸骸潜藏的力量,才间接具备了一些魔帝命格而已。
……
皮魔默默趴在地上,和童密进行血气争夺。
足足一天过去,他才将童密的残存法力炼化干净。
“对了,那厮还让我去找血池,尽可能吞噬血池的力量?”
皮魔爬起来,摸着脑袋。
“现在……我该去血池了?可位置的话……”
他晃动脑袋,努力保持清醒,寻觅前往山腹的道路。
轰隆——
突然,一道血光破山而出。
隆隆地震颤覆云孛山,涛涛血河从各处洞窟迸射,宛如一条条狰狞魔龙,彻底淹没云孛山脉。
“憨货,还不赶紧吞噬血水,稳固修为?”
听到空中的呼唤,皮魔抬起头。
夜色下,一男子坐在云端,手持金盏,正对月而饮。
“以此金爵礼敬天地,万物众生俱为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