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4:沂沐1(虚无后的真切)
夕日西垂,里斯莱天空中闪烁着红色的光芒,那是火星特有的硫磺气体将太阳的余晖反射。
在里斯莱的街角,猩红色的光芒透过铁质顶棚,渗在斑驳的路面上。
画商的住所是一座由火星岩石和合金材料混合建造的赛博朋克风格建筑,其尖顶和金属装饰在红色的火星夜空下显得尤为醒目。建筑周围弥漫着由火星土壤和岩石散发的独特气味,与远处的重型城际悬浮列车穿梭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走廊内,昏黄的荧光灯在火星沙尘的弥漫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墙壁上的金属装饰在光影中显得冰冷而坚硬。
“我再次强调,沂沐先生,你的画作我是不会收的。”画商的声音冷若冰霜。他坐在那张合金打造的椅子上,背后是一排排陈列着珍贵艺术品的架子。
沂沐却似乎没有听到画商的拒绝满脸堆笑。
沂沐满脸堆笑:“这幅作品很便宜的,所有的艺术鉴赏家都说这是开创性的画作。”
“开创性的作品?”画商的眉毛一挑。
“是的是的。”沂沐连连点头,画商的问话让他看到了卖出去的可能。
但画商干瘪而冰寒的声调随之而来。
“我不懂艺术,我只知道你的画并不会让我赚钱。”
画商像驱赶苍蝇一般将沂沐推出房门。
沂沐抱着胸前的画作,急切的解释道:“这一定是一幅伟大的作品,它画出了宇宙后的宇宙,真实后的真实。”
画商随手唤醒了房子的安保设施。
“警告!检测到未经授权的外来人员,电击将在3秒后释放。”
“您看一看吧,以前所有的画家画的都不过是可见光在物体上的反射。”
但那名画商好像没有听见沂沐的问话只是转身折进房里。
“2。“刺耳干瘪的机械声从房门传来。
沂沐接着快语连珠的解释道:“您让我进门,您也绝对会为这幅作品惊叹的。”
“1。”那道机械的声音好像一根根钢针扎入沂沐的心中。
“求求你了,看看它,就一眼。”
沂沐的声音已经近乎哀求。
门口,一道强烈的电流击倒了沂沐。
他那没有经过改造的躯体传来一阵阵肌肉的撕裂感。
灵魂深处的抽痛。
在倒地的最后一刻,他紧紧的抱着那幅别人认为一文不值的画作。
身体失禁,眼泪和尿液染湿了破旧的衣物。
内心的绝望和痛楚将他压垮。
巨大的无力感让他连肉体的痛苦都无法喊出。
没人知道他那一夜是如何离去的。
城外废弃的垃圾堆,沂沐蜷缩在一堆废弃的铁块中。
做着和那天一样的幻梦。
天上的星辰变作虚无的空寂。
光芒变作空寂里的涟漪。
他感到
自己的躯体被无数次的碾碎
直到压成了一道干瘪而细长的银丝
他看见
那是一片比紫色更紫的星星点点。
整个宇宙如同泛起涟漪的海洋。
他听见
寂静后尖锐的嘶鸣
嘶鸣后如流水轻抚的宁静
宇宙如洋面的冰川翻转
空间之外的空间
时间之后的时间
虚无的粒子变成了真实的虚无
真实的粒子变成了虚无的真实
沂沐画下了被虚无修饰的苹果,正在颤抖的红色鲜艳而黯淡
沂沐画下了青金色的雕盘,比橙色还要热烈百倍的深蓝。
他画着这方世界,好像一名失语的人想要用语言形容物体
眼中只有斑驳。
司翌来到了沂沐曾经的家。
看着女主人那张年龄很难刻上凿痕的面孔。
因为沂沐画着晦涩不明的画,连一幅都没卖出去,而将他驱逐出家门的妻子。
房内客厅是一片光怪陆离的颜色,司翌很怀疑,她知道不知道她把屋子装点得五颜六色的这种风尚都是因为里斯莱的垃圾场上一个可怜的画家有过这种幻梦。
对司翌内心的这个疑问她自己作出了回答。
“你在看我的画吗,”看到司翌的目光所向,她说道。
“当然了,沂沐的原画我无法弄到手,但是有了这些也足够了。这是那些画商主动送给我的。他们可真是一群善心人。”
“每天能欣赏这些画,实在是很大的乐趣。”坐在她身旁一名英俊的男士接着说道。
重生了二十多次的司翌一眼就看穿了他们两人伪善的面具。
一个婊子、一个牛头人。
司翌语气凌冽的问向沂沐曾经的妻子。
“所以他的那幅画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沂沐曾经的妻子并没有因为司翌不善的语气而生气。
她知道,面前这人是里斯莱卫戍战区少将都要尊敬的人物,她得罪不起。
坐在天然织物造就的沙发上,她的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
“我没有见过,但我一直相信他是一名优秀的画家。”
“是吗?”
司翌虽然知道这名女子从未相信,但仍然问道。
污渍星星点点的点缀着街道,好像是后现代的印象派的作品。
在后现代的作品之上的是沂沐破碎的画作。
他连忙拾起地上破碎的画框下的作品。
“亲爱的,这是为何?”沂沐抱着胸前的画作站在那破旧的格子屋前。
房门内的女人只是默不作声。
沂沐小心翼翼的敲着房门。
一位邻居穿过楼道看着沂沐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但沂沐还是略带歉意的在狭窄的楼道里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过了多久,沂沐的妻子总算是忍受不了那烦人的敲门声,带着一脸的不屑打开了房门。
“我这么久没开门你还不知道我的意思吗?你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房子。”
他的妻子双手抱胸站在门内冷冷的俯视着用下颌和双手捧负着画作的沂沐。
“亲爱的,会有人愿意买我的作品的。”沂沐满脸恳切的仰头看去。“人造蛋白会有的、工业葡萄糖也会有的。”
“我已经受够了你那从来没有兑现过的承诺。”那名女人作势就要关门。
沂沐连忙拉住了铁门的边缘,手中破碎的画作掉落在地。
他的妻子一声冷哼。“你是说那堆从来没人看得懂的垃圾吗。”
“会有人看的懂的,会有人看的懂的。”沂沐喃喃的说道。
他的妻子终究是将门关上了。
沂沐坐在台阶上,几幅已经裱好的画作已经破损,廉价的塑料将画布戳出空洞。
剩下几幅没有裱好的作品则多了星星点点的泥印。
“我真的画出了宇宙后的宇宙。”
眼泪将画布上的色彩晕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