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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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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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公府的悲伤也只有短短几日,连同温澈因夫人亡故的心痛也只在脸上阴郁了短暂的时光。

因为眼下,温家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温澈儿子的满月宴。

要不怎么说人走茶凉呢,因为杨落尘亡故的而在府里挂的灵幡,准确来说只在府门口挂的那些白布,也只是放了几日,温澈就命人给收了起来,怕对儿子不吉利,让下人们放出话去,就说是杨落尘托梦,让府里以添丁的事为重。

而后,这温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开始装扮起来,把一个小孩子的满月宴,搞得府中主君大婚似的,大张旗鼓,气势恢宏,凡是经过温公府门前的百姓们都对其不得不议论一番:“这温府前些日子不是才出殡嘛,怎么这么快就又挂红了。”

“逝者已逝,都先紧着活人呐。”

是啊,对于温澈而言,没有什么比他温澈根上没有问题更重要,从柳若慈、到魏瑾菱、再到杨落尘,以及如今的陈珠儿,她们的存在就是替温澈铺路,给温澈生子。

十月初八这日,元京温府大摆宴席,给小少爷温南芮办满月酒,温澈恨不能将元京所有官员和官眷请过来,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温澈没有病。

从丫鬟被抬成三姨娘的陈珠儿,这一次可算是挺起了腰杆,在府中已经摆起了正头娘子的款儿。

刚出月子,不在自己席位上好生歇息,将儿子交给身边的婆子后,就在女眷席上招呼起官眷们。

这样的场合向来是不允许妾室出席的,只因为她是温南芮的生母,温澈允许她出席。

趁着自己儿子的满月宴,陈珠儿可得把握好机会,在人前露脸,告诉整个元京,只有她陈珠儿才能生出温家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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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面色红润的陈珠儿,穿了件淡紫色罗裙,是元京眼下最时兴的水烟缎,随便一匹都抵得上普通百姓一年的开销,而陈珠儿一个姨娘能穿上这样材质的衣裳,可想她这个儿子生得有多好。

只见罗裙的袖口上还用金线绣着兰花的式样,显得整个人贵气了许多,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陈珠儿刚出月子就有如此身段,也不怪能把温澈迷惑得在书房里行苟且之事。

穿的虽不是当家主母的装扮,但却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头戴海棠花金钗,扭着身子,笑成一朵花似的:“我也是对这种事儿刚上手,很多地方招待不周,还请各位娘子见谅,来到这里,就莫要客气,尽兴才好。”

几个夫人交头接耳地嗤笑道:“如今世道还真是变了,明媒正娶的夫人被赶出门外惨死,靠手段爬上床的丫鬟却在这里吆五喝六的,温家也不嫌丢人。”

“丢人怕什么,谁让人家有本事,给温大人生下了儿子,还是个正常的孩子,不像温夫人,生的儿子是个傻子!”

夫人们不禁咋舌,叹息温夫人的可怜,更觉得跟着她去的那一双儿女也没享过几天福气,就这样走了。

宴席上陈珠儿正和几个夫人寒暄,学习育儿经验,身边的女使芸娘走了过来,将陈珠儿叫到一边。

陈珠儿刚走到长廊边上就立即变了脸,不耐烦地问道:“二房的什么意思,为何还不过来?”

按照前一日陈珠儿与魏瑾菱商量的,因为家中没有当家主母,毕竟魏瑾菱来温府的时日较早,还生下了三姑娘,陈珠儿希望能由魏瑾菱主持今日内宅的宴席,也好显得妾室之间和一团和气。

魏瑾菱十分干脆地答应了,可眼下宴席都开始半天了,一直不见二房母女的身影,陈珠儿派芸娘去请了好几回了,都无功而返。

芸娘脸色很难看,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珠儿急得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斥责道:“怎么了,赶紧说啊!”

“二姨娘和三姑娘,去到前院了。”

3

前院坐着的都是温澈的同僚们,男人们围坐在桌上,纷纷饮酒畅谈,十分快活。温荼芮的满月席,温澈特意请来了元京天香居的大师傅,做的都是天香居的招牌菜,还有几样都是为了这次满月宴新研究的菜式,温澈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挖了出来,众人满心欢喜,连连称赞。

温澈脸上的笑意从宴席开始到此刻就没有消失过,端着酒杯挨个致谢,感谢大家赏光,能来参加他儿子的满月宴,这阵仗整的,就跟今日温澈大婚,作为新郎官挨个敬酒呢。

私下同僚们都说:“温澈四十多了头一遭抱大胖小子,怎么不好好显摆一番。”

“之前的夫人不是生了一个儿子嘛,怎么能说是头一遭啊。”

另一位官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摇头:“这里有问题,怎么能给温家长脸。”话虽这么说,大家也都是看客而已,只要温澈不觉得丢脸就行。

不过这温澈从一个小小的吏部四品官员,能坐到今日这个位置,也算是人家的本事,这才是大家要好好学的,如何空手套白狼,最终稳坐国公之位。

觥筹交错间,二房的秋月走了过来,冲着温澈行了一礼,温澈还以为是后院有什么事情,却见秋月行色匆匆地又走到宣正大夫魏延的身边,耳语了几句。魏延是魏瑾菱的父亲,官位虽不及温澈,但也是温澈的岳父。

见魏延跟着秋月匆匆离去,二人面色都有些凝重,温澈难免心中起疑,跟着他们走了过去。

魏瑾菱带着女儿温南萝在前院一旁的长廊中等着,见父亲走了过来,母女二人冲魏延行礼:“父亲。”“外祖父。”魏延见女儿面色不佳,眼睛也肿得像核桃似的,心生担忧,问道:“今日温府大喜,你这是何意?”

魏瑾菱还什么都没说呢,拿起绢帕就往自己的脸上擦拭,扭过身去,似是又伤心起来。

魏瑾菱本就生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样一番姿态,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南萝冲着外祖欠身一礼,余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父亲,便提高了声音,说道:“外祖莫要怪小娘在这大喜日子里伤心,小娘已经连着三日梦见母亲,满脸是血地找小娘哭诉。”

魏延听到这话身子一怔,不禁想到前些日子才出殡的杨落尘,“母亲?你说的是温夫人?”

南萝见外祖父震惊的模样,连忙解释道:“是父亲的原配,也是萝儿的嫡母。”

“可是柳国公之女,柳若慈?”

听到这个名字,温澈也下意识地心中发慌。

若是没有柳家,他压根走不到今日,尤其是柳若慈,温澈一直对她心有亏欠,没能让夫人善终,而是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离世。

都说女子带着未出世的孩子离世,会阴魂不散,怨气很重,柳若慈去世后,人们都以为温澈是因为夫妻情深,才悲痛不已,其实不然,他是怕柳若瓷这样的死法会让活人不宁,家中不安,四处寻高人给她做法超度,希望柳若瓷能早日投胎,勿要将怨气留在温府。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魏瑾菱会梦到柳若慈。

魏瑾菱忙点点头,似有难言之隐,一脸为难地挽住了魏延的胳膊:“爹爹,女儿已经连着三日梦见了姐姐,她哭着给我说自己没能给老爷生下儿子,有愧于温家祖先,在下边的这些年一直不得安生,心有愧疚,不愿投胎,如今得知三姨娘给老爷生下了儿子,心中又喜又怕。”

魏延蹙眉,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何会怕?”

魏瑾菱忙看向四周,似是压低了声音,但是站在不远处的温澈也能听清。

只听魏瑾菱缓缓说道:“姐姐说,再怎么样温家的国公之位也是柳家的,她没生下儿子,不仅没给温家留后,也没给柳家留后,就怕柳国公会在地下生恨,让温府家宅不宁啊。”

温澈闻言,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国公之位是怎么来的,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虽然是靠夫人左右逢源,上下打点,但多多少少也有些鸠占鹊巢,如今柳国公亡魂不愿,温澈也怕自己的国公之位坐不安稳。

魏延忙按住魏瑾菱的胳膊,示意她言多必失。

这时南萝嘴中嘟囔了一句:“其实这事也好解决,只要把弟弟收到嫡母的名下,认三姨娘为小娘就好了,更何况庶子前路坎坷,很多地方都有身份的限制,温家就这一根独苗,让弟弟认嫡母为母亲,百利而无一害啊。”

魏瑾菱立即堵住了南萝的嘴:“你这样说,你三姨娘会伤心的,毕竟她才是芮儿的生母,等芮儿再大点了我再与老爷说此事吧。”

魏瑾菱母女的话虽这么说,但是温澈的心中已经另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