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这应该上报缴获
韩安国也顾不得世家渊源了，恨铁不成钢的直念其名。
李当户飞手夺来安国少季手中的战功册，用自己不多的算术知识快速算了一下。
安国少季这次发奖励，至少欠下了三千万钱的窟窿。
只是窟窿再大，也不能倒卖军资啊。这是军中最为忌讳的事情。
“安国少季，你！！！”
韩安国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指着安国少季发抖。
安国少季则一脸无所谓，让军中主簿送来了账目。
在韩安国和李当户的怒火中，安国少季一笔笔的计算给两人听。
“你看，我们这次出使，带了价值三千万的物资，这些是夏宽从狄道府库中提出来用于招抚的。当时是怎么上报的？”
“上报的是礼物。”
李当户不知道安国少季手里卖什么药，决定顺着安国少季的思路往下说。
安国少季给了李当户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后继续翻阅账本。
“你看，这些礼物，到了戎人手中，是不是就变成了戎人的东西了？”
“是的。”
“那我们攻破戎人部落，重新获得了这些物资，应该上报什么？”
“缴获？”
“对喽，我卖我的缴获战利品，给下属发钱，有错吗？”
此时大汉的记账方式，还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军中主簿的账本，在安国少季看来，和空白发票差不多。
韩安国和李当户一时间被安国少季的话干蒙了
“同样一笔物资，经戎人一转手，就是两笔账。我发战利品，合理合法。”
安国少季一把将账簿从李当户手中夺了过来，扔给了韩安国。
韩安国一行一行的仔细查阅账簿。
真他娘见鬼了。
同样一笔物资，经戎人一转手，还真成两笔账了。
起码安国少季的账本，给最严苛的军曹看，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尽管内心无比惶恐，但韩安国对安国少季的操作硬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两人一时间有些呆住，愣愣的看着，一大车，一大车的铜钱被安国少季的亲兵推到营地。将一串串铜钱发放到了士卒的手中。
账还能这么算？
“要打就打歼灭战，只有打歼灭战，才能有如此丰硕的战果。”
安国少季一边指挥士卒发放奖赏，一边韩安国与李当户炫耀。
这也是安国少季提前给自己最亲近的两人指点对匈作战的关键。
“谁不知道歼灭战最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但那些游牧民族，来去如风，河湟之地与河西走廊还好，有山川河流阻碍，有打出歼灭战的条件。匈奴占据草原，茫茫草原到处都是平坦大路。想要全歼匈奴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当户在郑伯津休养了两天，伤口稍微好了些。
面对安国少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李当户觉得，自己应该发挥一下将门弟子的军事素养。告诉安国少季这长安来的勋贵，汉匈之间的战事，可以比兵书上那些现成的战法复杂的多。
“就是如此。”韩安国也趁机发表言论，“别说匈人了，当年吴楚之乱时，老夫和梁王死守睢阳城，牢牢将吴楚叛军的主力，吸引在了睢阳城下。世人只看到周亚夫一战击败吴楚大军，却是不知道，在吴楚叛军围城时，梁国十万精锐死伤过半，睢阳城头的尸体，可是让人迈脚的地方都没有。”
韩安国语气逐渐凝重，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尸山血海，感慨道：“当年睢阳城下一战，有周亚夫这样的绝世名将，有睢阳城这样的天险雄关，更有大汉上下一心。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周亚夫也只是击溃了吴楚二十万大军，而不是全歼。”
韩安国言下之意很明显。
想要在草原上全歼匈人，几乎不可能。
“韩大人，当户，草原没你们想的那么辽阔，到处都能当做大路走。”安国少季嚼着草棍，向韩安国普及了些关于草原的知识点。
草原虽然辽阔，但也有沙漠沼泽，小部队行动无所谓，但能够供给大部落栖息放牧的，也就那么几块地方。
想要全歼匈奴大部队，也不是不可能。
机动军团，大纵深作战，钳形攻势。
安国少季回草原就和回自己家差不多，自然有一套对付匈奴人的办法。
韩安国和李当户难得没有抬杠，而是津津有味听安国少季讲述匈奴草原的风俗地貌。
没办法，现在匈奴部分的战争迷雾开的太大，韩安国也好，李当户也好，朝廷诸多将领也好，对那片草原的了解，都来自于投降的匈人。
随着安国少季越聊越深入，韩安国和李当户，却是越听越是心惊。
安国少季关于匈奴草原的描述，全面具体，和那些投降的匈人提供的信息进行验证，不仅分毫不差，甚至还指出了一些容易被伏击的位置，毒泉，死地。
这帮该死的匈人，投降了还藏着掖着。
发放战利品的工作很是顺利。
八千万钱没一会就被发完。
不过安国少季对汉军的教育，却是没有结束。
随着战利品发完，安国少季再次登上高台。
“诸君！此战的战利品，可否满意。”
“万胜！万胜！”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这话在任何朝代都适用。
刚刚拿到钱，大夏边军都和打了鸡血一般，恨不得再次上战场作战。
“韩将军和我说，让我给大家一个交代。”
安国少季一挥手，台下群情激奋就被压了下来。
所有军士都静静地看着安国少季，满脸疑惑。
都打赢了，要什么交代。
“韩将军说，我们出征，打的是和平招抚的旗号。骑兵兄弟们更是受了戎人的招待，好吃好喝了一顿。可我们在这之后，却是反手消灭了这些戎人，斩下他们的头颅，将他们的妻儿全部变成了俘虏发卖。”
“我们这样的做法，实属背信弃义，难称仁义。”
安国少季这段回述，要是在大唐，绝对会被那些丘八们骂成狗。
不过在春秋风气犹存的汉初，安国少季的话，却是让这些大汉丘八们开始思考。
杀戎人没问题，本来就是血海深仇。
只是这种骗吃骗喝，吃完喝完之后还反手杀了人家全家。
哪怕是三百年后的人妻曹，这么干了之后，都引得知己陈宫和他绝交。
汉军们原本被喜悦冲散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怔怔的看着安国少季。
安国少季拿起一串铜钱，开口道：“韩将军让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串铜钱就是我的交代。”
“这卷战功册就是交代。”
“匈奴与我大汉约为兄弟，却是年年犯边。”
“戎人跟着匈人，攻破我汉家塞障，杀戮我汉家子民，劫掠我汉家商队。”
“仁义，是对我大汉子民讲的。”
“这些戎胡，听得懂的语言，只有刀剑。”
“他们的归宿，就是成为我们的战功和财富!”
“我们与戎胡，不需要礼尚往来。”
“不需要虚以逶迤。”
“更不需要相互谅解。”
“我们之间有的，只有百世之仇犹可复焉。”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