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刘红叶
从长安到狄道的官道上，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正在前进。
进入陇西后，人广地稀，从天边蜿蜒而来的官道，行走半日，也见不到多少行人，只有一群群灾民。
今年陇西遇到了秋旱，庄稼要长成的时节，陇西半数乡县，一连两月滴雨未下。官道旁大片的庄田绝收，衣着褴褛的灾民，沿着官道逃荒。
没办法啊。
往年遇到秋旱，官家都会放粮救济。
可听说新来的太中大夫怕官府的粮食不够送给戎人招抚的，直接封了狄道的府库，不许放粮赈灾。
这可高兴了那些高门大户。
直接在狄道开了伢市，准备多买些灾民，充一充家中的仆役。
听说现在平民卖身的价格，只有往年的一半。
领头的马车上，夏津探出头来，呼吸了一口干燥的空气，随后狠狠地吐了口吐沫。
这些灾民，也不知道烧些热水洗澡，连香囊都不带。
夏津是夏宽的嫡子，也是夏宽唯一的嫡子。
和齐地的湿润不同，陇西似乎连风里都带着沙子。
这一路的风霜颠簸，让娇生贵养的夏津怨念了无数次。
也不知道夏宽那个老匹夫，为什么非要自己带着家眷，横跨三千里，赶到狄道。
命令停车，夏津殷勤的走到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旁。
队伍中间的马车装饰华贵，更让人惊愕的是，这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车架之上竟然有四匹马。
《逸礼·王度记》中记载：“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到了大汉，除了天子架六，诸侯王的车架被削减为了四匹马。
眼前的马车竟然是诸侯王及其嫡系亲属才有资格乘坐的驷马安车。
夏津在距离车五步远处，停了下来，施礼开口道：“母上，此处距离狄道已经不足五十里，最迟明日就可以到达。今日天色已晚，是否在此歇息？”
“可”
马车的车窗的丝绸帷帘子没有如夏津期待的一般打开，只是传来了一道轻灵的女声。
夏津内心一阵失望，这一路守护马车走来的燥热愈发冲动。
汉承秦制，官道旁的每十里设一亭，负责治安，缉盗，防御，通信，接待往来旅人。
最近的亭是左乡亭，因为靠近狄道，占地颇大，院落众多。
但有一队犒军的乡民，已经提前住满了左乡亭。
大汉注重人口，没有子女，且成亲的戍卒，官府会组织其妻子劳军，直到怀上之后，才返回家乡。
现在乡亭的房舍便是住满了劳军的女子。
夏津一行人数太多，只能自行扎营。
只有四架马车的主人，因为身份尊贵，得以住进乡亭专门为贵人准备的院子。
而其余人则在夏津的指挥下，在乡亭的不远的地方扎下了营地。
营地中间的大帐扎好后，一名头戴朱钗，妆容无比华贵的的年轻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司马安车上下来，迈着优雅的碎步，进入乡亭提供的旅舍。
刘红叶，二十岁，当代齐王之女，太中大夫夏宽的续弦之妻。
刘红叶容貌如月色般清辉，眉如远山之静，眼如秋水之韵，宛如少年时一场幽梦，美好又让人沉醉。长发如瀑，披于肩上，在夕阳日暮之下，每一丝丝都映着金光。她身着一袭绛红长裙，衣摆随风舞动，丝裙上绣着六章凤纹，显示出无尽的高贵与气质。
“翁主，此地条件简陋，翁主先忍忍。等到了狄道，奴婢再给翁主配些香料花熏，好好洗洗风尘。”
一个身着白底红衬深衣的中年妇人，半跪着向刘红叶行礼，言语间满是抱歉。
“陇西不比齐地，香料也好，鲜花也罢，都是些难得的物件，桂娘不必费心。”
刘红叶的母亲是当今齐王刘寿的纪妃，桂娘是齐王宫的女官，从小照看刘红叶长大。
桂娘看着刘红叶满脸的淡漠，不由一阵心疼。
自从一年前，刘红叶奉齐王的旨意，嫁给夏宽那个老头作续弦，脸上就再也没有过笑容。
绝代佳人嫁给满头白发的糟老头作续弦，当真作孽，也不知道齐王是怎么想的。
伺候完刘红叶就餐，梳洗，更衣，等刘红沉沉睡去，安排两个侍女守夜，桂娘才退出了房间。
房间外的院门旁，一个身材高大，容貌端正，男子正一脸怒容。
“傅茂，怎么了？”
傅茂是齐王宫的寺人令，和桂姨一样，都是刘红叶的心腹，自刘红叶出嫁后，便跟着刘红叶离开了齐王宫。
“夏津想与翁主请安。”
寺人令只有太监才能担任，傅茂声音尖细，也是遭受过净身之痛。
“这不要脸的狗崽子，色胆包天，连主母的主意都敢打。”
桂姨听完，立刻骂了起来。
刘红叶绝色之姿，倾倒齐国。自成年后，迷恋刘红叶绝色之人数不胜数。
下嫁夏宽作为续弦，虽然让无数人扼腕叹息，但也打消了无数好事之徒的心思。
然而作为陪嫁出了齐王宫的两人却是知道，
夏家表面上以儒学传家书香门第，家族里的龌龊比起齐王宫却是一件不少。
“这只是开始。夏宽作为家主，还活着，夏家上下，还不敢欺凌主母。一但夏宽没几年去世了，翁主又没孩子.......”傅茂想的更远，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心疼。
提到孩子，桂姨立刻就泄了气，“怎么可能有孩子，翁主到现在还是完璧。”
“不到二十岁就守了活寡，当真造孽。”
刘红叶生性善良淡然，在一众湛湎荒淫的贵族中，出淤泥而不染。如果等夏宽百年之后，不愿意屈身苟且，很可能一死了之。
但回齐王宫也是不可能的。
齐王宫，无非是另一个深渊罢了。
没想到这么好的女子，却因为容颜绝世而命途多舛，上天当真不公。
几句闲聊间月色已经爬上了中天。
清冷的月光，并不怜惜世间的苦难。
夏津晚上想要和刘红叶请安，却被傅茂挡了回来，一肚子怨气。
这些刘红叶从齐王宫中带出的仆役，将刘红叶守护的死死的。
自从他第一次在齐王宫，见过刘红叶，就心心念念想要得到这个清冷绝艳，犹如天仙的女子。
齐王传下王令，许婚夏家，夏津兴奋了数个晚上。
父亲的权势与学问，到底是为自己挣来了姻缘。
儒门将起，连齐王都愿意将翁主下嫁自己，结成姻亲。
刘红叶，可是当世绝色。
然而，真等王令到达时，却发现，齐王竟然将刘红叶许给了夏宽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做续弦。
不过夏津并未失望。
只要刘红叶嫁进夏家就行了。
等夏宽百年之后，自己成为家主。
总有办法，让刘红叶屈服。
回到营地的夏津，小腹处只觉得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嘱咐身旁的长随道：“夏三，给我去找几个女子侍寝。”
刚刚他虽然被傅茂阻止，但隔着院子，听到了刘红叶洗澡的声音。
这一路挤压的欲火顿时被点燃，急需宣泄。
“郎君，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伶馆，你要不要再忍忍，明天就能到狄道了。”
夏三作为夏津的心腹，知道夏津是在刘红叶处碰了壁，想要发泄。只是眼下连个伶馆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谁说没有女人的。”夏津吸了口气，指向乡亭，“我看那些劳军的女人中，就有几个姿色不错的。”
“那是劳军的军妇，不太好吧”夏三知道，自家郎君老毛病又犯了，性子上来，就不管不顾。
“军妇又怎么了？哪怕那些边卒，也不过是一群乡野村夫而已。我齐地夏家五代富贵，显赫一方，若非此地无人，我还看不上这些村妇。”
夏津一路走来已经憋了太久了。
如今到了夏宽全权监察的陇西，自己还要憋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