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龙山小记
我今天去登了龙山，想到今年是龙年，龙年登龙山，这是个好兆头。这是一坐小山，我以前也登过几次，从山脚到山顶全是松树，有的长得很高很粗，我试了一下，最粗的大概得两人才能合抱，粗糙的松树皮，象龙的鳞甲。当然，我并不知道龙的鳞甲应该是什么样子，这只是我艺术化的想象。这就和叶公差不多，叶公好龙，我也好龙。松树的形状本来就有些弯曲多变，在我看来，这就成了很多条巨龙冲天而起，相当壮观。其实从远处看，此山是一长条形状，最高处可视为龙头，后面高低起伏的可视为龙身，最后面有一点小山峰，可以看着龙尾。这大概是龙山名字的来历。通常我都是从龙头开始爬山，因为龙头离我住的地方较近，但今天我想先看看龙山下河边正在开放的迎春花，一路走去，就走到了龙尾，于是从龙尾开始登山。在看迎春花的时候，我正好坐在一条石头凳子上，头顶上就是大丛大丛的迎春花，花朵很小，黄色的，开得密密麻麻，中间还有大量的花苞，虽然还没到盛花期，但因为种得多，看上去也相当热闹，充满了春天的气息。此情此景，我的文人病又犯了，想吟诗颂景，想了一下，居然得出这两句，“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虽然称不上高雅，但确实很应景。这也证明我读书太少，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就是实例。看着这满眼的小黄花，我想，如果我将死的时候，能静静地躺在一树美丽的杜鹃花丛下，我就知足了。很久以前，有一位朋友对我说，如果我不幸早逝，他就算远赴万里，也要赶来送我。这话让我感动了很久。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前些年在东南亚做生意，混得不错，还有意邀我过去帮忙，现在不知在哪里？过得怎样？
龙山除了有很多松树外，还有很多山茶树。这也是一种树花，但比较低矮，也是四季常青，和松树一样。此时离春节还有几天，龙山上的山茶树有一些正开着红花，好看。这些山茶树应该是人工种植的，不象松树，本来就有。一条石板小道在龙山山脊上起伏，山茶树就种植在小道两旁，次第开花，绿叶配红花，叶儿油光水滑，花儿若隐若现，相当可爱，耐看得很。美景当前，我把手机拿出来，把音乐放上。我播放的是十大古琴音乐，配上现在的风景，只有我一个人慢步在林间小道，很适宜。我觉得古琴音乐，最适合在林间小道欣赏，此时此刻的我，与神仙无二。偶尔还有惊喜，比如正走着，忽然看到前面的弯道上竟然走出来一只弥猴，个儿还不小，应该是一只成年弥猴，浑身黄毛，也不避人，走得不紧不慢，与我擦肩而过时还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有意思。我马上拿手机给它录了一段视频，留念。但悟空的兄弟不比人类，它很快又串上了高大的松树，如履平地，原来树上还有一只身形较小的弥猴，大概是母猴，两位在树上谈起了恋爱。当着我的面，也不害羞。这让我想起了《树上的男爵》那本书，卡尔维诺写的，主人公也在树上谈恋爱，相当浪漫。写到此处，听到音箱里传来《一生所爱》的钢琴版，这是与悟空有关的音乐，是对爱而不得的追思，经典，周星驰《大话西游》的主题歌，我喜欢了好多年。这世间，谁能逃避命运？
走到龙山顶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山顶上有一块平地，用木栅栏围着，中间有几条木板坐椅，我有点累，就平躺在木板上休息。老了，不行了。我无聊地看着天空，竟然看到一个奇景，天空中全是厚厚的云层，在云层正中却露出一块心形蓝天，象一颗巨型蓝宝石，蓝得令人心醉，仿佛马上就要从云层里滴落下来，非常漂亮。这是谁在厚厚的云里挖出了一颗心？于是联想到泰坦尼克号上的“海洋之心”，我就给它取名为“蓝天之心”，我这颗心可比海洋之心大多了。写到这里，我必须说，我相当有才。这颗心专属于我，因为它就在我头顶正上方，我估计全世界只有我在此时此刻全神贯注地看着它。我说过，我喜欢看天空，看天空上的云，没事的时候，我总爱望着天空，因为我潜意识里总感觉我的宇宙飞船某一天会来接我。不骗你，有一段时间，我天天夜里梦到自己在天上飞，而且每一次都是从一处很高的地方向下滑翔。另一段时间我又总是梦见自己向上飞，但天空中总是有一些东西在阻挡着我，我在很多的高楼间向上飞行，总有一块玻璃，无论我怎样躲避着寻找飞上天空的空隙，都无法突破那块玻璃，急死人。我要找周公解梦的书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思考太空的事太多？这有点渗人。当然，我也一直没看到我的宇宙飞船。但现在看到这颗用云层围绕而成的“蓝天之心”，我感觉很好，而且是非常好，因为这种奇景可不是随便能看到的，我五十年来就只看到过这一次，真的。我居然忘记拍一张照片，可惜了。但也不要紧，这美景已经永存我心里，这就够了。随后，莱昂纳德.科恩的《In my secret life》就开始在我的脑海里盘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了，沧桑得让人害怕。我曾经是他的粉丝，这个声音曾经征服我，在那些空旷的暗夜。说实话，歌词我都没完全听懂，我就是单纯地迷恋这个声音，简直具有咒语的魔力。忽然想到，科恩和木心差不多大，都是八十多岁吧。一首诗让我记住了木心，一首歌让我记住了科恩。我必须承认，在直指人心方面，两个人都是大师。不同的是，木心已经走了，科恩还在。原来，作品不在多，而在精。为此，静听十遍《在我的隐密生活中》。向科恩先生致敬。
龙山还有一件事要说一下，此山因为树木繁盛，所以是鸟儿的天堂，其中有一种鸟儿与一般小鸟不同，长相奇特，红嘴长尾，看上去比一般的鸟儿大很多。我注意观察了一下，其实它也不是很大，大概与喜雀差不多，主要是因为尾羽很长很漂亮，几乎是身长的两倍以上，所以远望去很大，特别是飞翔的时候。我不知道这种鸟儿的名字，暂且给它取名叫小凤凰吧。这鸟儿都是三五成群的，多的时候也十来只一起在山间飞舞，又或者在林间嬉戏，叫声挺大，也还好听。看着它们在龙山的松林里展示罕见的美丽，从高处向低处滑翔时极为漂亮，拖着修长的尾羽，如仙女降世，动人心弦。于是我忆起在梵净山游玩时的一次奇遇，那年我因事经过梵净山，一时兴起就决定上山一游，我与同伴把车开到半山腰，然后从半山腰开始登山。一路无话，顺利登顶，也在著名的蘑菇石处留下年轻的容颜，当时雾很大，恍如仙境。下山的途中，我一直走在前面，在一个山道转弯处，猛然看到一对美丽的红腹锦鸡正在小道上散步，毛色鲜亮，平滑如丝，看上去远胜绫络绸缎苏绣湘绣，慢步前行，悠闲自得，落落大方，漂亮得令我目瞪口呆目炫神迷，我之前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大鸟，也不知道它们的名字，确实让我吃了一惊，太惊艳。说真的，如果它们再大一些的话，我简直认为就是传说中的凤凰。我立即用手势招呼身后的同伴停步，大家一起悄悄观赏这对美伦美焕的生灵。我们静静地看着它们走进了丛林，消失在林间雾气中。大家如梦初醒，继续下山。后来带孩子去动物园玩才知道它叫红腹锦鸡，是一种观赏价值很高的大鸟或者叫野鸡，是国家保护动物。只是我在动物园看到的红腹锦鸡，远没有在梵净山看到的美丽，真的，差得太远。我在山间看到的红腹锦鸡，浑身散发着一种神奇的光芒，仿佛把周围的雾气都照亮了，让人没来由地心生感动。现在，看着在山林间飞舞的不知名的长尾鸟，我也有一点那种感觉，很舒服。看来，自由不仅对人很重要，对鸟儿也一样重要。没有自由，就没有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