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处境
透明晶莹的雨珠斜飘进来。
青冥散人浑身枯瘦，发丝花白，面皮黄褐紧皱，宛如鸡皮。
他径直来到首位。
“最近修行如何啊，有无倦怠。”
青冥散人先是看向一个年轻弟子。
“子玉，炼气三重了，不错，不错。”
李子玉，上品灵根，天资颇高，修行速度极快。
“还请师尊指点。”李子玉面上带有傲气，缓缓开口道。
“嗯。”
众人闻言望向李子玉的眼神都有些羡慕。
这个年纪便炼气三重，未来筑基有望。
‘天资确实不错，可惜用这等法门，修行越快，越是无法弥补差距。’
修行便如筑万丈高楼。
起先的地基出了差错，未来就越难前行。
本来有希望筑基的好苗子，放在青冥散人门下却是糟蹋了。
几眼功夫，何清也大致判断出青冥散人的修为。
‘炼气七重左右，但年老色衰，精气神衰竭，与炼气中期也没什么区别了。’
青冥散人问完李子玉后便是李清音。
之后便再不管事。
其余弟子有所诉求也只是道：“此惑易尔，只需努力修行，便可自悟，或是问子玉与清音两人。”
之后，青冥散人又扭头看向李清音。
“清音，近日灵丹急需，还需要你多努力些。”
李清音蹙起眉头，并不想耗费太多时间在炼丹上。
但看着青冥散人，只得无奈道：“是。”
论起天资来，李清音并不在李子玉之下。
只是其非但要修行，还要作为青冥散人炼丹时的助手。
自身还要炼一些灵丹交给青冥散人。
“灵药将要成熟，尔等好好栽培，若有贻误，严惩不贷。”
随后，青冥散人又对众人说道。
青冥散人于此处有一灵药园，时常需要众弟子栽培。
说完后，青冥散人吐出一口浊气，喉咙干涸发痒，染上一股炙热，身子不再挺直，微弯了下去。
一股发自身心的疲惫感充斥浑身。
青冥散人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不由涌现出一股抑郁之情。
年老沧桑之后，身躯衰老，几如秋日枯黄的落叶，残败的红花。
一股力不从心之感萦绕不散。
这时候，青冥散人望着座下众弟子，瞧着他们精力充沛，充满活力，生机勃勃的身躯，忍不住升起一股嫉恨之意。
他怕自身生命的消逝，怕化作泥石一般的死物。
他嫉妒旁人的青春年华，恨这老天要让他去死。
“散去吧。”青冥散人摆了摆手。
微雨靡靡，笼罩天地。
行走在雨幕中，从心中便觉得寂静。
“又要每日到药园了，真他娘的该死。”
身边传来一道低声怒骂声。
何清正欲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呼喊声。
“何清，站住！”
听到声音，何清停下脚步。
来者是一个身材高大，雀斑脸的男子。
这人名叫蒙冲，炼气二重修为。
尽管何清此时不过炼气一重修为，但凭借前几世的经验，所能发挥的威力也不是一个炼气二重修士所能抵挡的。
正如同样的一把剑，放在顶尖剑客手中便能杀个天翻地覆。
放在寻常人手中却可能连一人也对付不了。
蒙冲垂下眼皮看向何清，面上带着笑容，身上自然流露一股不屑之势。
“我这月的药园你去，可记住了。”
蒙冲才不想将时光浪费在照料药园之上。
于是拿捏一些软柿子也就成了必然。
何清这时才明白先前那人在抱怨什么。
记忆中，这似乎已经成了惯例。
强者剥削弱者，造成强者恒强，弱者愈弱的情况。
就算有人起先不愿意剥削他人，但见旁人一心修行，实力进发，自己却要操劳琐事。
这样下来，甚至一些原本修为天资不如自己的人都要超过自己。
长久下来，心态失衡，也难免加入此道之中。
‘难怪这具身体中品灵根方才炼气一重，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何清自然可以随意镇压眼前此人，但他并未这样做。
青冥散人在前，他还不能暴露出异常来。
另外，药园也是何清的一个目标。
何清要画符。
但画符却需要材料，符纸，符笔，符墨，缺一不可。
身为符道大宗师，这些东西自然可以轻易制作。
原材料取用一些灵花异草也未尝不可。
前往药园正是一个机会。
心中明白这一点后，何清也并不恼怒，只是点头道。
“清楚了。”
蒙冲见何清如此识相，还不知足，高大的身躯站在何清面前，几近笼罩。
他伸出手拍在何清肩膀上，稍稍用力。
狞笑道：“若有遗漏，你知道什么后果。”
何清面上不显，双眸中带着一丝冷意。
他微微看了蒙冲一眼。
蒙冲心中没来由的一惊，仿佛生出一股莫大的危机。
左右四顾了一眼，只当是错觉了。
这时候，李子玉缓缓过来。
“蒙冲！”李子玉轻轻叫了一声。
蒙冲顿时面上堆起谄媚笑容。
“李师兄，您放心，这月的活您不用管，交给我就是。”
李子玉轻轻点了下头，而后便离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整个世界就是一条食物链。
李清音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皱起黛眉。
她与何清同出一国。
所谓同乡，同国在这种时候也成了一道联系。
李清音见不惯这种事情，但也不想为了何清付出太多。
于是只道：“若有修行上的疑惑，可来寻我。”
言罢，似乎觉得不够。
又道：“此事只能靠你自身，否则就算此事了结，还会另生他事。”
“多谢李师姐了。”何清面上露出笑容。
似乎是情绪有了波动，导致对法力掌控不足。
雨丝飘到李清音身上，她揉捻起发丝，又轻柔道：“你明白就好。”
李清音一挥衣袖，雨幕中仿佛有一股暗香飘散。
随后她便婀娜离开。
雨丝继续落下。
连绵的层云之下，是显得黯淡的世界。
何清莫名伸出双手举在身前。
这双白净的手上已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
从第一世成就武林宗师开始，就不断有人挡在他的路上。
直到第三世成就符法大宗师。
他的仇人很多，死在他手中的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