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懦夫
“天机不可泄露。”
赵剑心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挂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随后便闭上了嘴。
就这么故意吊着张大彪，让他自己去苦苦思量。
其实赵剑心自己心里也是猜测，没什么实质的根据。
这番话不过是用来诈一诈张大彪的情报而已。
对于张大彪这个人，赵剑心还是颇为了解的，毕竟是跟着李云龙混的，绝不是有勇无谋的单纯莽汉。
就说他只带了五六个人就胆敢去突袭山寨，这哪里是一般莽夫能干出来的事？
简直都不能用愚蠢来形容了，张大彪可不会这么没脑子地去逞强。
与此同时，赵剑心通过看张大彪的反应，以及一些只言片语的信息，也琢磨出了更多的东西。
这次八路军藏在周围村庄里的东西，十有八九应该是那意大利炮。
那可是老李最钟爱的玩意儿。
数支小队分别去不同的村子取物资？这会不会太繁琐了？
要是普通的枪支弹药，哪用得着分别藏匿在其他村落。
就算是吃穿用度，也没必要分开藏这么隐秘。
唯有这意大利炮，炮筒、炮身、炮架、炮弹得分别藏着。
这样就算日军或者是其他队伍搜到了其中一部分，也无法直接使用。
从这里就能看出咱们这位李云龙李团长心思有多缜密。
要不说老李其实有勇有谋。十足的战场老炮啊。
马上就要展开大规模的会战了，这炮的杀伤力不用赘述，
队伍里有句老话，拥有一个排的炮兵，其威慑力甚至有时比三四个连队加起来还要强得多。
看来这张大彪可是肩负重任来的。
张大彪看着赵剑心不说具体原因，那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认真琢磨起这个刚认识一天不到的厉害家伙。
他侧过脸，又向赵剑心凑近了些，半猜半问着说道：
“老弟，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蒙的？”
“故意给哥哥我扔个烟雾弹？咱们可是友军，咋能玩这么多心眼儿呢？”
对于张大彪的试探，赵剑心只是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只见他慢悠悠地伸出手指，蘸了蘸清水碗里的水，然后在桌上轻轻地大约画出了一个简易大炮的形状。
干脆指明张大彪这一次的行动意图。
“我靠！”
张大彪一看到这个图案，那眼神突变，神经都紧绷了不少，
他赶忙左顾右盼了一下，接着伸出一只手急匆匆地盖住了赵剑心画的图案。
这一次他来取意大利炮零件的事情可是高度机密啊！
会战在即，这种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武器一旦被泄露出去，别说日军会来这里大规模扫荡，就算是友军恐怕也会动心思的。
等确认屋子里其他几个人没看到后，张大彪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毫不夸张地说，
就在刚才看到赵剑心画出的大炮形状后，张大彪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此刻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这个一向莽撞的汉子，平时还真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如今却接连被赵剑心说破了这么多事情，他也不禁有些怀疑了。
他一把抓住赵剑心的袖子，将脑袋凑过去和赵剑心紧紧挨着。
那张粗糙的老脸满是纠结，压低声音说道：“剑心兄弟啊，你这人是不是真有些邪门啊？
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能猜到我是为了什么来的，真懂点风水算命？”
这紧张兮兮的八卦模样，还真的有几分滑稽。
他与赵剑心四目相对，被赵剑心那沉稳且静如止水的目光紧紧盯着，心里竟然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然后又稍稍拉开了和赵剑心之间的距离。
突然，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该不会是有间谍吧？
友军在自己的队伍里安插了人手？
不应该呀，自己独立团的兄弟那可都是在路上捡的、从鬼子手里救的。
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拜过把子的呀，不会有白眼狼二狗子吧。
那这意大利炮的事情，赵剑心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神了，真是神了！
赵剑心自然是什么都没说。
对外只展露三分本事，而将七分深沉藏于心底。
这也是拿捏人心的一种手段。
就今天之后，他敢确信这个张大彪以后脑子里绝对有自己的印象。
日后一起打仗，这都是能发展的战友，都是人脉！
“等你打了胜仗回来，我肯定跟你说个仔细。”
赵剑心一把搂住张大彪的肩膀，巧妙地将话题岔开。
提醒张大彪当下最为重要的并非是纠结他如何知晓此事，而是要小心谨慎接下来的山匪。
种种迹象表明这山寨的匪徒可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起码这个厉安绝对不是个毫无本事的草包。
“要攻打山寨，有几个要点极为关键。
这厉安经过一定的军事培训，也懂得军事化作战，肯定也清楚一些应对突袭的办法。”
赵剑心神色严肃，继续分析着，
“尤其是到了晚上，我觉得山寨里的防备会更加森严。”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夜里山路看不见，我们知道，马匪自然也知道。”
“我的建议是，如果大彪队长你和你的人马都聚集完毕后，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一刻，再发动进攻！”
“经历了一晚上守夜的疲惫，山匪的哨兵不一定还能保持高度防备，再加上天马上就要亮了，他们肯定是最为松懈的时刻，他们……”
“行了行了，我懂。”
这时，张大彪笑了一声，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赵剑心，并没有将赵剑心的话完全听完。
实际上他更想知道的是赵剑心如何知道关于意大利炮的事，对于赵剑心指挥他攻打山寨倒是没有多少兴趣。
倒不是张大彪自负，每个部队都有自己的打法。
他们八路军独立团最为擅长的就是游击战，就是这种突袭作战，在这方面他还是颇有心得的。
“那我们就不多废话了！等解决了这一群马匪胜利归来后再继续聊。”
张大彪豪迈地举起白碗，以水代酒，屋里的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效仿。
齐大壮显得更为激昂，两只手捧着白碗，对于之前这个印象并不深刻的张大彪队长，此时在他心里也有了更重的分量。
众人又相互告别了几句，张大彪便和自己的战士跨上战马匆匆离去。
赵剑心是送众人中送得最远的一个。
他也是担心张大彪这次会吃亏，都送出几米远了还是拉住张大彪的马头。
冒着可能被张大彪厌烦的风险，再次啰嗦了一句：“大彪兄，切记天刚亮再突袭！”
“多谢你了，剑心兄弟，不过这些马匪也未必有那么大的胆子。”
张大彪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大声说道，
“就算是正面对上了，我亮出独立团的番号，他们难不成还敢挑衅我们整个八路军的独立团？”
“走了！”随着这声呼喊，张大彪一甩缰绳，马蹄哒哒作响，开始向前奔去。
夜色如墨，清冷的月光洒在乡间道路上。战马的马蹄声由近及远，渐渐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只留下一阵激昂的灰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赵剑心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逐渐消失的身影，
也不知道张大彪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希望一切顺利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赵剑心缓缓转过头，只见那个被齐大壮叫做小舟的女孩子快步跑出了院门。
她那娇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她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齐大壮等人离去的方向。
手里还握拳，看起来倒是也紧张得很。
当她发现赵剑心突然回头时，她那原本带着些许忧伤的脸瞬间变了，变得极为厌烦。
紧接着毫不客气地送给赵剑心一记狠狠的白眼。
一跺脚，转身就走，同时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