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开疆
“是。”账房先生吴小六在柜台后面抬眸应允一声，随后又低头拨弄算盘，翻看厚重的一沓账本。
乔茜茜原本想自己打理酒楼账目，奈何精力有限，无法抽身。正当那日愁苦之际，偏巧吴小六毛遂自荐，说愿意为其分忧。
乔茜茜大喜过望，一股脑儿把曾经学的那些财务会计知识都丢给了他。没想到这小子轻车熟路，还会举一反三，竟成了乔茜茜的左膀右臂。
现在，乔茜茜主管酒店的未来发展方向，俗称战略规划，而吴小六便是首席财务官，卓文君倒是成了隐形大股东。
不过这酒楼若没卓文君坐镇，还真是不行。
虽说方圆几里的大酒楼不多，但是小客栈与茶肆的同行竞争依旧激烈，明里暗里少不了笼络新旧宾客，相互拉打价格战。
如此恶性竞争，必然两败俱伤。
需得明确受众，合理分配蛋糕。
故而乔茜茜的这家酒楼，除了售卖日常的宴饮，更做衍生服务，比如之前提到的南曲戏班子，或是踩高跷的杂技团和耍猴舞蛇的民间艺人，都能在酒楼的平台上大放光彩。
酒楼的客人听得一乐，看得一新奇，台上的伶人得了喝彩，表演地也更卖力。
而酒楼作为连接两道大户的平台，会提前协商一定抽成比例，取得三方互利共赢的结果。
除了常规的戏曲和杂耍，乔茜茜若得了新奇有趣的买卖，自会提前调研一番，再报告卓文君，请她定夺是否需要请来。
她若是肯给个薄面，那乔茜茜这边便会提前放出消息，开设视野良好的独立包厢，预备给达官贵人消费。
卓文君原本还担心这个模式不讨人喜欢，谁知消息一放出，大家都争相前来，酒楼的伙计无不佩服乔茜茜的手段。
那日吴小六在柜台后算完一天的账本，悄不愣声地问她协理酒楼的良策，乔茜茜侧了身，揪着他的耳朵悄声告知四个字：“饥饿营销。”
通俗点说，就是“物以稀为贵”。
不论是下里巴人，还是阳春白雪，都希望自己作为宾客获得的服务能够独一无二，方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这便是人性的弱点。
她不深入解释，只斜曳着眼睛，一副胜券在握，包在身上的自信，徒留吴小六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悟地撑腮思忖。
但要说酒楼最最独到的地方，那便是卓文君的艺曲和才华。
按照乔茜茜时不时放出的口风，等时机成熟后，卓文君便会登台演奏曲目，更会出题与酒楼之人对弈。
都知道卓文君是才貌双全的美娘子，只是被司马相如这个幸运儿娶了拘在家里，埋没了一腔闺情幽思。
所以方圆十里的风流公子哥都差遣机灵的心腹来打探消息，但乔茜茜就是只管宣传不管落实，弄得人人心痒痒。
吴小六这个首席财务官，也跟着她打马哈哈。
要说乔茜茜骨子里有份事业心，但是大当家的毕竟是卓文君，她要不要出面捧场，自然是她自己说了算。
不日，卓老爷的青蓬双辕马车停在古朴典雅的酒楼门前。他望了望门口两面高悬的大红灯笼，捋了捋胡须，似是欣慰一笑，又慨然叹气摇了摇头。
乔茜茜已经早早在门口等候，迎了卓老爷和卓宜君以及她的夫婿，带领他们到二楼的包厢落座。
为避免人多口杂，卓文君从后门进来，业已早早等候于包厢。
此时女儿老父相见，浅浅拥抱一番，双双坐定，卓文君抬手向乔茜茜示意上菜。
“文君，这酒楼甚大，生意不错，难怪你中秋也不归家。”卓老爷笑着夸奖卓文君。
卓文君自是腼腆道：“爹爹还是老脾气，明里夸我，实则暗地里责怪我没有回家呢！”她朝身旁的宜君妹妹打趣，两相掩面莞尔一笑。
一侧的子卿忙打圆场：“还是文君姐姐想得周到，酒楼新开张，我们还不曾参观，趁着这个时节，过来探探，我也好学习学习酒楼的生意经。”卓老爷听罢，呵呵笑了两声。
卓宜君佯装嗔怪道：“哼，你就知道生意，以后要是临邛开了分店要你去打理，你是不是就不归家了？”
卓老爷听着小女儿的胡闹，氛围如此轻松，不再拘谨，反而哈哈朗笑，桌面上又是一团和气。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留在包厢里闲谈了半个时辰，各路豪绅听闻卓王孙前来成都，都提前赶到文君酒楼捧场。
一时间大堂里人流如织，从二层远远望去，密密麻麻全是嬉笑谈天的面孔。
虽说人口嘈杂，生意繁忙，但却没有节外生枝的情况，到处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偶有小二走得仓促，摔了手里的茶碗，邻边持帚的大妈便利索地上前拖抹清理，机灵的小二还不忘给周围的客人送上一盘可口的果点，以示歉意，却不多叨扰。
卓老爷出门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四下观望人头攒动的大堂，微微点头，嘴里赞叹地说着几个“好”字。
乔茜茜原本在包厢候着，毕竟酒楼未来的开拓和发展，还得倚仗这几个大股东点头。
但是今日中秋佳节，早早预定位置的又是各路豪绅，实在开罪不起，不能有一分马虎。
所以趁着卓老爷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乔茜茜得空知会了卓文君，便悄悄下楼忙活去了。
此时的她正穿梭在各路四方桌前，一面问这桌菜品好不好吃，一面又张罗着另一桌收银打包。末了，又拿出柜台时兴的小玩意儿逗逗隔壁桌哭闹不止的孩童，倒是颇有一番手段。
卓文君都看在眼里，趁着这个时机，讲起乔茜茜叮嘱过的宏图大业：“爹爹，你瞧楼下落雁忙得不可开交，尽管我们桌椅排布得当，但是仍旧不够坐呢……”
“嗯，如若平时亦是这番门庭若市，这生意倒是做得。子卿，有空你去瞧瞧这里的账本，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卓王孙吩咐道。
“是。”子卿应允着，低头瞧了瞧柜台前忙碌的账房先生，约莫与自己一般年纪。
“还有就是……”卓文君支支吾吾，犹豫着要不要发问请求。
卓老爷知道女儿的心性，让她尽管说，不必在意。
“爹爹，如今酒楼生意尚好，我和落雁都觉得可以在别处开一些分店，这叫‘连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