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虞姬
“埋吧。”项羽紧闭双眸，无奈下令。一抔抔黑土重新填满土坑，直至最后隆起一个矮矮的坟茔。
北风愈加萧瑟，吹落树上仅有的几片枯叶，飘零至小小的坟茔之上，仿佛在与虞姬做最后的告别。
期间，小兵时不时疾疾来报，项羽只闻不问，只轻轻点头，以示知晓。
最后，他朝乔茜茜走来，如虞姬那般，用粗糙生茧的双手抚摸乔茜茜顺滑的鬃毛，发亮的脊背，又踱到马厩里，拍拍乌骓周身强健的肌肉。
乔茜茜只觉得这项羽长得和电视剧里的何润东、冯绍峰不一样……
啧，差了那么点帅气……
只见他低头瞧着那双持过弯弓，降过烈马的手，嘴角划过一丝哂笑。
“报！有一乌江亭长求见！”通讯兵带来最新的消息。
“请他过来。”
“是！”
未几，一个身着粗布大衣的农民疾疾走至项羽跟前。
乔茜茜没听清那人的窃窃私语，只看到项羽摇摇头，回望歪脖子树下虞姬的新塚，悲戚道：“‘千古英雄争何事，赢得沙场战骨寒。’我愧对江东父老，愧对随我征战的八千子弟兵，无颜归家……”
“可如今汉军明盔亮甲、铁马金戈，大王如何杀出重围？”
“就算他兵精粮足、登台点将又如何？”项羽回忆起李左车的诈降计，愤恨地吼道。只可惜，刘邦反覆背盟，要的就是置其于死地，永世不得翻身。
这沙场，从来都没有常胜将军，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牵出乌骓，慎重地把缰绳放入乌江亭长手中，此唯他放不下的心头事。
“这踏云乌骓随我征战沙场多年，且替我照顾好他。”乌江亭长无奈点头，说定不负所托。
最后，项羽再次头倚乌骓之侧，窃窃诉说留恋之情。
乔茜茜听罢，本想说项羽你大可以杀出重围，渡过江东，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是千万言语一出嘴，只化声为一阵嘶鸣，人类和动物语言并不相通。
也罢，霸王身侧已无美人，东山再起复有何用？
她乖乖跟着乌江亭长，随船渡河，沿岸逐起厮杀声，刀光剑影，血溅横流。
乔茜茜望着远远的岸涯，感受着船帆摇曳，足底动荡。滚滚长江东逝水，千古风流人物，亦随之烟消云散罢了。
船夫奋力划桨，企图远离那个火光燎原的土地。乔茜茜透过烟雨朦胧的江面仰望隔岸的战火，猜测战役大抵进展到何种程度。
待到项羽挥刀自刎，她便可以跳江随去，也好开启下一局轮回。
但是她自戕的行为，大抵会被船夫误以为是追思主人，不离不弃的行为吧。
旁人如何猜测，均与乔茜茜无关。项羽如今穷途末路，何尝不是常年脱离群众，避听忠言逆耳的后果。如此之人，当真有统治家国的胸怀和能干吗？
不得而知。
乔茜茜发觉周身鬃毛湿润，眼前已看不清战况进展如何，厮杀声渐行渐远。
她歪头朝看对岸的距离，亦不知方向所踪。
小小一帆船只，正处江心中，前后无所依。唯有滔滔不绝、绵绵不断的江水拍打着船桨和白帆。
战马萧萧，一跃入江流。
乔茜茜复又感受到冰冷水渍的触觉，不如上次东海那般充溢咸腥味，而是附着泥沙，黄水掩面。
生物固有的逃离窒息的条件反射行为，让乔茜茜挣腾着四肢，企图在滔滔不绝的洪流中有所倚仗，或是游离出来，吸纳几口新鲜的空气。
然而事与愿违，浑浊的江底似有千万杂草一般，裹挟着乔茜茜健壮的四肢；一如百鬼乱入，从无垠的暗处伸出嶙峋的枯手，将她的四肢拖入无尽的深渊。
“嗷……”乔茜茜再次从窒息中挣脱而出，眸中瞳孔收缩，惊恐地望着熟悉的马厩。
几匹正在吃食的马儿听到乔茜茜一声惊鸣，都愣怔着歪斜的脑袋，八卦似的盯着这个马中翘楚怪异的行为。
见乔茜茜不再惊叫，几匹马儿仍旧回归原位，尽情享受无滋无味的美食。
唯有一匹不识相的公马，凑在乔茜茜腚后，左右嗅闻。
乔茜茜不耐烦地拍打着尾巴，企图赶走这个发情的畜生。
待到站立起身，那公马竟然撺踱到身旁，肩并肩和她吃起草来。
乔茜茜一脸鄙夷地低头望着比她矮个的雄性，狰狞着做出一副凶狠的马脸，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发出恐吓之声，仿佛在说“这是我的地盘，生人勿扰！”
动物之间的交流比人好使，低沉几声之后，不请自来的公马灰溜溜远离，乔茜茜身边再次清净不少，重新回归到独享美食的氛围中来。
她要填饱肚子，才能在虞姬自刎之前带她飞驾出去。
乔茜茜一边嚼着干草，一边望着眼前小径上一瘸一拐回营的士兵，他们或为了国，或为了家，或单单为了军饷，一齐来到这里，为项羽拼杀天下。
不一会儿，他们将在四面楚歌声中，领悟生命的要义。什么军功，什么兵饷，除了命，其他都是次要。
乔茜茜感怀人世沧桑，忽然回忆起上一世拯救的孟姜女来。
这秦末汉初各路人马起义的年代，扶苏公子大抵是无了，但是孟姜女或许残存于世吧，至少还能寿终正寝，不枉乔茜茜绞尽脑汁策划的一场出逃之计。
很烂，但管用。不然她也不会开辟新的副本。
乔茜茜思维发散，天马行空地衍生开来。
“话说张国荣演的《霸王别姬》和项羽的故事有什么关系？”乔茜茜实在不习惯难以下咽的干草滋味，只好想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她没看过那个电影，只是听说过故事的哀怆，大抵也是个悲惨结局吧。
虞姬从树后徐徐踱来，兀自抚摸乌骓马强健的体魄。
乔茜茜被摸得身上痒痒，又惬意地享受冰清光滑肌肤的柔和，一边抖着毛发，一边朝虞姬亲昵地挨蹭。
奈何四面楚歌复起，虞姬重又惊慌失措地跑入营帐，报告项羽此等要事。
彼时的项羽还在榻前疑惑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明明上一秒他已血溅乌江，自刎而去，怎么这时又回到此地？难道是老天托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