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交心
乔茜茜连忙狼狈不堪地爬过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扯着扶苏公子的衣摆，楚楚可怜地寻求帮助。
扶苏公子定立不动，威严道：“赵高，她是我安排服侍孟姜女的侍女。”
扶苏公子替乔茜茜作了背书，赵高听罢沉默不语，随后道：“原是扶苏公子的主意，那便是误会了。”
他鞠了一礼，转头对身边的下人阴阳怪气地吩咐道：“备些干净的衣裳送到孟姜女的营帐，她的奴婢也不能这么邋遢。”
他斜睨了乔茜茜一眼，虽然她已经捯饬过自己，但是刚才对揩油男子猛烈的还击拒绝，让朴素的衣着和发髻变得愈加凌乱。
如今她在这群太监和皇子面前，显得很掉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外面溜进来偷东西的乞丐。
当然，赵高那句话，是在讽刺，也是在怀疑。扶苏公子听出了画外音，但却不辩：“那便有劳了。”他微微点头，然后拉起倚靠在身旁的乔茜茜，“可还有事？”
乔茜茜侧身不自觉躲在扶苏公子身后，惶惑地盯着赵高，不敢言语。
“你随我来。”扶苏公子看出了她的窘迫。
“赵高大人，好走不送。”扶苏公子对背后群人挥挥宽袖，头也不回地钻进营帐，乔茜茜连忙紧随其后。
“呵，英姿飒爽的扶苏公子居然喜欢这等货色。”赵高觑眼望着两位年轻人的背影。
身旁术士在赵高耳畔附和道：“扶苏公子正值而立之年，有点男女之情情有可原。”
赵高转身慢踱道：“收个乞丐当侍妾的，还是头一回见到，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他明里暗里讽刺扶苏的眼光。
“扶苏公子推崇儒家的仁义礼智信，自然对苦命之人多有照顾，在朝堂之上便与始皇帝针锋相对。那女子虽一时攀了高枝，却不见得是个好事，凡事都有两面性。”术士溜须拍马地解释着自己的观点。
“嗯，你是个明白人。”赵高微微点头以示赞同，还亲昵地用食指点了点男子强健的胸脯。
扶苏公子的营帐内，乔茜茜惊魂已定，略略收拾了衣裙和发辫，正端身向扶苏讨要笔墨。
但是扶苏公子沉默不语，不太相信她说的理由。
一个沦落到乞丐地步的女子，在这危机四伏的营帐中，居然冒险过来讨要笔墨，就为了闲暇之余，写文作画，打发时间？
她应该第一时间关注自己的安危和清白要紧，怎能在突闯虎穴之余，还要四下闲逛，企图在敌人的领地找寻娱乐游戏？
“这里没人，你有话直说。”他转身再次看向低头的乔茜茜。
乔茜茜见扶苏一脸诚恳，而此时逃脱计策尚在雏形，需得借他一臂之力，故而大胆发言道：
“扶苏公子，奴婢早就听闻您的仁慈宽厚，而始皇帝残暴无度，为修筑长城，赔上数以万计的良民性命！现在，更想玷污死去良民的发妻，这是何等的羞辱！”
乔茜茜义正言辞地喊出了自己的想法，得亏扶苏早早差遣了门口的护卫，不然这话传出去，斩首都算轻的。
扶苏公子转过身来，定定地威吓道：“你不怕我将你的这番言论转告父皇？祸从口出，此非儿戏！”
乔茜茜抬起头来，眼冒凶光，掷地有声道：“古有‘杀身成仁’之说，此当大义！小女子一介草民，父母俱亡，大哥故去，唯有孟姜女一个嫂嫂与我相依为命，妹妹不肯见她再受非人的苦楚！”
她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誓死守护嫂嫂的安危。说罢，再次伏地叩首三次，以示敬重。
表面功夫要做得足，毕竟只有孟姜女活下来，她才有机会跳出这个该死的循环，重返现实世界，她想。
扶苏听罢转过身去，轻轻叹了口气：“父皇看上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放过。”
乔茜茜懂，横扫六国是如此，霸占孟姜女亦是如此。
摊上如此霸道强硬的父皇，扶苏公子无可奈何。
这天下是老子的，纵使儿子有千般抱负，也只能作为臣子苟延残喘罢了。
可是！现在出了乔茜茜这么个变量因素，她不求除掉赵高，让秦朝改头换面，只求扶苏公子高抬贵手，救救她和孟姜女。
这个小小的请求不过分吧。
“奴婢理解公子的苦衷，距铸成招魂台的日子尚早，我们可以徐徐图之。”
“你有对策？”
“未有对策，但求生之心大过天……呸，不是……应该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正所谓办法总比困难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乔茜茜下定决心，举起握拳的右手，如高三宣誓般在胸侧用力一杵。
扶苏公子转过身来，裙摆飘逸，道：“好，纵使改变不了这里千万百姓的命运，我们姑且救下孟姜女亦是为迈出变革的第一步！”
“多谢公子！”乔茜茜原本欲抱拳作揖，想想不太优雅，又恢复成小女子的模样，客客气气地弯腰感谢——毕竟往后相处日子极多，万一哪天变卦，还要以美人计徐徐图之。
扶苏公子虽不曾风流倜傥，结识万千世界兆种美人，但好歹久居深宫，见不惯父皇后妃多样，也是耳听目睹了百类女子的娉婷袅娜，娇俏动人。
可如今这位，虽百般掩饰，却不贪慕富贵权力，处处流露真性情，实可谓不多见的奇女子。
“笔墨给你，回去吧，别让你嫂嫂久等了。”扶苏公子心里钦佩之余，表面佯装镇定，递过来一个表面雕镂花草鸟兽的匣子，里面干净整齐地盛放着乔茜茜所需之物。
“是。”乔茜茜接过物品，恭恭敬敬地退出营帐，刚转身没走几步就被吴小六蹿出来截了道。
吴小六悄声发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乔茜茜占据先导权反问道。
“我在茅房门口一睁眼，你人不见了！还以为你逃掉了，到处寻你，吓得我以为小命就丢在这里人头不保了！我还没去打仗，冤死在这里，岂不比那些马革裹尸的烈士委屈得多，朝廷还不会给抚恤银子……”
“说正经的……”乔茜茜翻了个白眼，打断了吴小六絮絮叨叨衍生的长篇大论。她逃跑，吴小六顶多被打个几板子惩罚了事，最多就是屁股开花，哪里还要他项上不值钱的脑袋。
虽然被唬了一句，但吴小六全然不放在心上，而是嘴巴撇了撇扶苏公子紧闭的营门，饶有兴致地八卦道：“刚路上听人说，扶苏公子新收了个邋里邋遢的侍妾，我想着以他的眼光应该不至于，就来看看，没想到……”
果然，不论吃饱的没吃饱的，古代的还是现代的，人们平日的娱乐生活总少不了“八卦”，毕竟猎奇心理人人有，爆炸头条鲜鲜听。
“行了行了……”乔茜茜越听越听不下去，她有那么糟糕吗，被赵高嫌弃，被这资质平平的吴小六嫌弃。
人家“陌上人如玉”的公子扶苏都没说贬低她的外貌和品行，倒是被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人评头论足，真真是可气！
“拿着。”她将匣子递给吴小六，自己继续往前走。既然旁人已经认定她与扶苏的暧昧关系，那便就势摆出架子，拿捏这群小喽啰，省省力气也好。
“这是什么？”
“扶苏公子给的笔墨。”乔茜茜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答复，全然没了昨日的恭敬。
“哟，这才多久，就赏赐东西了？”
“啧，”乔茜茜陡然停顿，气汹汹地转过身来，双手叉腰，“你见过哪个皇子赏赐侍妾，穷到给这些笔墨竹简的？？”乔茜茜打开匣子，摸摸若干空白棕褐色的竹简，分量很沉——可惜只讨到几张容易写字的丝帛，得节约使用。
“哦……许是近期军中物资匮乏，你稍安勿躁，等哪天回了宫，他自然会补给你金银珠宝的……”吴小六彩虹屁般安慰乔茜茜，说扶苏是皇子，还是长子，以后有继承皇位的可能，现在手握大权，往后绮罗珠翠更是数不胜数……
乔茜茜没听进去那些封建糟粕，好像女子生来就为男人服务，攀了高枝，尤其是攀了皇室的高枝，那是何等的荣幸，犹如草鸡变凤凰，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