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策划
“近日天气转凉,她感染了风寒尚未痊愈,已让郎中瞧过没有大碍,吃几服药便好。”扶苏公子正经回复。
乔茜茜配合地咳了几声,随后夹着嗓子说道:“小女子怕风寒传染二位官差大爷,故未露面,恳请原谅。”她再行一礼,以示恭敬。
说罢,二位守门人鉴于扶苏公子的权威认证,并未纠结她的身份,掀开帘子示意进去。
扶苏公子对守门士兵留下一句“好生照料”后,返回离去。
孟姜女此时尚未入眠,右手紧握匕首,左手单手支颐,双眼微微打架。
听闻门口突传窸窸窣窣的异响,她立刻匕首刀尖对颈,作出一副生人靠近就马上自戕的威吓模样。
乔茜茜遇见旧人,刚想热切拥抱上去,却瞧见这般恐怖情形,吓得目瞪口呆,不敢就前,结结巴巴摆手道:“别别别……”
孟姜女见来人不是可恶的秦始皇,渐渐松下紧绷的心弦,放下手握的刀柄,匕首利刃碰撞木桌,发出“哐啷”一声。
二人眼噙泪水,相拥无言。
待到激动的心情平复稳定,乔茜茜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抽啼啼地盯着孟姜女身上的白色孝服:“嫂嫂,缘何晚上睡觉穿着这身衣服?多晦气……”
孟姜女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哥哥喜良兄已入黄泉。”乔茜茜点点头,示意她在帐外已闻此事。
“我哭倒长城,引来了始皇帝,他见我貌美,企图霸占……”孟姜女气愤回忆那时那景——高高在上的君王,竟会垂涎子民的寡妇!还要强迫刚刚痛失丈夫的孤妻忍辱答应!
“我只好先提三个要求,以怀柔政策应对,日后再做打算。谁料这人禽兽不如,多次暗夜闯我帐中,无奈只好出此下策……”她哭干了泪水,双眼红肿,眼袋发黑,面颊清瘦,而两只黑色的眸子里仍旧折射出坚毅果敢的目光。
她现只求保留清白,只求始皇帝立起夫君的墓碑,她便投海随夫君奔赴黄泉路而去。
这些她都埋藏在心里,不曾与乔茜茜说明。
乔茜茜知道她的苦衷,更知道她的悲惨结局。所以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哄骗孟姜女离开这吃人的魔窟。
“嫂嫂,你如何找得喜良兄的尸骨?”
“长城倒塌,累累白骨,我先是找到了这个。”孟姜女从怀中掏出一坨手帕,层层拨开,显出一只玉制的小葫芦,“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她浅浅道,眼神惘然。
往事成空,物是人非。
“嫂嫂,若我没记错,你本是葫芦里出生,由孟大爷和姜大娘扶养成人,现如今已寻回喜良兄尸首,是否考虑回家孝顺父母,颐养天年?”乔茜茜再次说教,就算挂上“道德绑架”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想来父母深知女儿苦衷,那始皇帝残暴无度,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既然他中意于我,那我偏要利用此点,让众人看到他的昏聩专制……”
正说到激奋人心处,乔茜茜连忙捂住孟姜女的薄唇。没想到她这么血性方刚,还企图化威胁为机遇,但隔墙有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莫怕,”孟姜女压低嗓音道,“始皇帝荒淫无度,他手下的太监赵高和术士,更是纵虎为虐,狼狈为奸。唯独这公子扶苏和将军蒙恬,反倒是仁义有度,深受官兵们爱戴,看护我的便是他的人。”
乔茜茜恍然大悟般点头,更是坚信通过公子扶苏和将军蒙恬,能够实现自己逃之大吉的雄伟计划。
这一夜,她和孟姜女交流了许多体己话,营帐中的烛火燃尽了一根又一根。
可是,尽管乔茜茜舌灿莲花,终是没能劝服孟姜女与她暂时逃离。无奈,只好先苟活于此。
两人肩并肩躺在平铺于营帐中的虎皮毛毯上,孟姜女身侧仍旧放着那把开刃的匕首。
今夜有乔茜茜作伴,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
待到夜深人静入眠之时,孟姜女的鼻息平稳,隐隐发出轻微的鼾声。
乔茜茜侧过脸去,昏暗的烛火下,她发现孟姜女的双眼蒙着一层厚重的黑眼圈,肤色暗沉,尽显疲惫。较往日借宿破庙的日子,反倒越发潦倒憔悴。
有道是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吧。
虽然这一夜没有成功劝服她离开,但好歹争取到出谋划策的时间。
在这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乔茜茜得紧抓救命稻草,夺得一线生机。
兴奋了一夜,天微微亮时,原本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乔茜茜悄咪咪起身,掀开帘子露出一只眼珠查看外面的动静。
两边两个看守的士兵早已蹲在地上打瞌睡,头盔上挂着露水。难为他们在外守了一夜。
待到外面人声鼎沸的时候,孟姜女才惊坐起,操起匕首,惶惶然地看着周遭的世界。
“你醒啦!”乔茜茜端了一口茶水过去。
孟姜女缓过神来,揩过满头的虚汗,接过她的茶水一口闷了下去。
热腾腾的流体经过干瘪的食道激活胃粘膜,令孟姜女头脑清醒,暂时忘记可怕又真实的梦魇。
“玉姑,你今天起得这么早。”往日睡在破庙里,都是孟姜女喊醒熟睡的妹妹。
此一时非彼一时,人不一样,心境更不一样。
乔茜茜怀揣108个馊主意,正出谋划策想办法呢。
“嫂嫂,这里可否有笔墨?”乔茜茜发问,早在清晨,她就在四下寻找,奈何这营帐家徒四壁,没啥可替代物。
“要笔墨做什么?”孟姜女疑惑地问道。
“嗯……天机不可泄露。”她狡黠地卖弄关子,暂时保密。
孟姜女起身整理衣襟,翻了翻包袱里的东西,里头除了破败的衣服,空无一物。
乔茜茜摇摇头:“就要笔墨,我要写字。”
“那……那只得找门口的官差大爷要一下,但只怕是没有……”笔墨何尝没有,可惜谁会理一个软禁之人的需求。
但如有机会总要一试。
乔茜茜捯饬完毕朴素的衣裙,比之昨夜更加济楚。随后掀开帘子,此时两位官差大爷已经站立起身,巍巍然面对偶尔来往的士兵纹丝不动。
一位官差后生名为吴小六者,听得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转头一瞧,没成想是个新面孔:“你是何人,竟在此帐中?”
乔茜茜一脸发蒙,昨晚就进来了,他怎么七秒金鱼记忆,早上就忘记?
“她是昨夜进来的,你不曾当差,自然不知道。”另一位髭须浓密的官差名为邢育森解释道,他看着依旧蒙面的乔茜茜问道:“姑娘是有何事?”
乔茜茜放下帘子,礼貌地行了一礼:“两位官差大爷,小女子想要点笔墨。”
这需求放在军营很是奢侈,两位官差大爷相视一笑:“姑娘,我们兵士多的是舞刀弄枪的,笔墨这类文人言官的东西,这里可不多见。”